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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量衡是人类喜欢的东西,小时候用冰棒棍做过杆秤。用冰棒棍子做秤杆,用“霍香正气丸”的药瓶盖子做成秤盘,秤砣则用一把小型的弹子锁。当然,还要在冰棒棍上刻上斤、半斤、两的刻度,很难相信一些世俗游戏可以没有秤即进行,现在玩具厂包办了一切,剥夺了儿童的创造匠心。

    读罢《旧中国苏南农家经济研究》(曹幸穗著)的总序,翻到目录,就忍不住直翻《苏南农家旧制度量衡》一章。对于中国乡间来说,度量衡是大有文章,我也以为度量衡是关乎文明的器具,小时在赣南乡下的老家,结识过形形色色的度量衡。我印象最深的是我跟我奶奶住的卧室,墙角上斜靠一根老秤杆,巨大无比,约有丈二长,直径则要超过锄柄,所以我对秤杆的印象十分强烈,它是一杆历史老秤。算起来,我们家度量衡也不少,十两制和十六两制的秤各有一把,比较令我惊奇的是,十六两制那杆秤的秤砣是石头的,一个梨状的麻石,上端有一个铁制耳环,经年经月,那个铁耳环豁了,我叔叔决计要修复它,他去打制了一个新铁耳环,然旧铁耳环的根锈蚀在石秤砣里面了,根本取不出,我叔叔就搁一颗海盐在上面,他认为盐对铁有腐蚀作用,想借助盐的腐蚀能力锈掉铁耳环的根,再安上新的铁耳环。我看我叔叔经常取出石秤砣检查盐是否腐蚀掉了铁耳环的根,那盐的腐蚀能力也太差了点。我叔叔还有一把骨秤,他叫“等盘”,属药铺物产,我叔叔开过一段时间的中药铺。“等盘”的秤杆是骨头的,秤盘是黄铜的,秤砣用一块熟铁打制成佩玉式长方体,其上限只能秤一斤,依次下去是分、厘、毫。我叔叔拎“等盘”秤药时,习惯性翘起小指头。我们家有一把黄铜尺,很重的,轮廓分明,刻度清晰,是我爷爷做裁缝用的专业用尺。我看见过我叔叔做过米达尺,实际就是公尺,用南竹的二层篾做,二层篾当然是最好的篾。我叔叔借来一把米达尺(也叫钢卷尺),按其宽度和长度制篾,那篾真有很好的韧性,我叔叔将篾搁进一只碗里,倒进油去再三地蒸,如是蒸成黄澄澄的篾了。精细打磨后,再画上刻度。那时候,我叔叔去做一个伐木工,见到验收木材的检验员扣尺寸,就拿出其篾尺量之,令其不能得逞。

    关于我的故乡赣南乡间的度量衡,升不可以不谈。升的用度比较大,它是一个竹制品,即取一节南竹,削掉外层,沿口削圆润,以它量米。仿佛没有一严格的标准,各家自制竹升时可能借别人的升为参照系,其中有偏离之可能,但村子间各家升的大小,一般都知道。我们家蒸饭,一天用三升米,要加一些干番薯丝,别家也差不多。引发升的议论,通常是关于借米,因为乡邻间总有突然断炊的时候,而要把存储的谷加工成米,则需要时间。有人家使双升借米,即借出时使的升小些,回收米时,使的大升,这过程有趣,因为借米人回家时,也要用升量。然而,当她还米时,就必须备多一些米,这是防备借出方用大升验米。这样的人家不多,却十分乐意施借,而借米人也乐去这样的人家借米,是否彼此认定其为利息呢?我奶奶对此摇头。我印象中,比升小的还有角,三角为一升,三升为一斗,三斗为一石,取的是一种三进制。

    《旧中国苏南农家经济研究》中介绍,苏南的度量衡同样乱,这纷乱也是旧中国农村商品流通及城乡交流的阻碍。于是,在1929年2月,南京国民政府参照国际公制及中国各地的度量衡使用习惯,制定了度量法。1932年1月,民国政府公布,禁止使用一切旧制度量衡单位,一律改用国际公制及标准市制。从此,城市和中心市镇逐渐通用标准市制,而农村通常还用旧制度量单位,且各村之间也不一样。苏南农家度量长度基本单位是老尺,老尺长度短于市尺,此外还有专门用来量布匹的“加一尺”和“加零五尺”,它们分别比老尺长一寸及五分。商贩用的“九五尺”则比老尺短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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