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望着敞开的窗子。随风摆荡的红色薄窗帘就像舔舐着室内的舌头般翻动着。鲸没有看窗外,就算往下看,也只有摔烂的岩西而已,搞不好还会被聚在尸体周围的居民看见脸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大楼门扉开开关关的声响,尖叫和吼声此起彼落,一下子吵闹了起来。
鲸扫视室内,看着桌上的电话,想起跳下窗户之前的男人——长得一脸螳螂相的岩西。
“好好加油啊,蝉。别输啦。”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之后,岩西挂断电话。然后像卸下重担似的,表情一派畅快,摊开双手说道:“真教人吃惊哪。”
“什么?”鲸问。他打开窗户,窗帘像在欢迎跳楼者似地颤动着。“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蝉。”岩西露出满是齿垢的门牙,口臭扑鼻。“我的手下。应该要杀掉你的家伙。”
鲸的眉毛一震。
“你也想干掉蝉吗?”
“干掉?”
“你不是要一个一个清算吗?那样的话,蝉也是对象之一吧?”
对决、一一清算。这个声音在鲸的脑中反覆回响着。“那个蝉人在哪里?”
“品川的大楼。”
“大楼哪里都有。”鲸反问,而刚才岩西在电话中也对蝉这么说。
“我吓了一跳呢,那家伙说要去寺原先生的大楼唷。”
“寺原。”鲸的脑中浮现数面之缘的“千金”老板寺原的脸,脸上满是没刮干净的胡子、肤色黝黑;姿势很好,个头虽小,却像小块矿石一般格外监视,体格结实。眉毛粗浓,鹰钩鼻,有着一张不像中年人的精悍长相,充满了气魄与威严,具备发号施令者应有的风范;难以亲近、严厉、毫无破绽。
“既然你是干这一行的,应该也听说过寺原吧?他儿子最近被撞死了,你知道吗?”
鲸没有回答,但是反射性地,昨晚目击到的情景在脑中播放。在藤泽金刚町车站附近看到的交通事故,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的行人中,有一个人跳出马路遭迷你厢型车撞飞。推手,这个名词闪过脑袋。不要想。有如咒文般,鲸告诉自己。推手。不要想。不,应该想,这是对决。
“寺原先生认为,”岩西露出不正经的笑容。“那是推手干的。”
“那又怎么样?”
“听说有人知道推手的下落。”尽管鲸没有要求,岩西却开始说明。
寺原的员工好像查出推手的家,可是却不肯说,好像已经找到那个员工了,寺原好像打算施暴,逼他吐实。
“全都是‘好像’哪。”
“蝉打算中途拦截。”不晓得为什么,岩西显得有些自豪。“刚才他在电话里这么说哩。”
“在哪里?”鲸口干舌燥起来。“说!”他像要用声音中的魄力贯穿对方似地问:“你的手下、蝉,去哪里了?”
一切都串连在一起了。鲸俯视自己的胸口缓慢、但确实地上下起伏。就像田中说的,从一个契机开始,一切都联系在一起了。鲸开始相信,未来已经写在某人的食谱之中(⊙o⊙),而写下这道食谱的,或许就是那个不良于行的田中。
“你果然打算干掉蝉吧?”岩西笑开了。
“你要阻止我?”
“怎么会?”
“你很高兴?”鲸完全搞不懂眼前的岩西究竟在想些什么。
“自己的手下干出超乎想像的大事,这不是很痛快吗?”岩西说完,从鼻子喷出气来,嘻嘻地笑。“虽然那家伙很讨厌我。”
“你不讨厌那家伙吗?”
“不讨厌也不喜欢。只是,唯一的手下能够独当一面的话,我也能够了无牵挂地飞了。”尽管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冷静,“跳楼自杀”的决心似乎没有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