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开车经过的时候,在上锁的大门前减速,我注意到马路对面的树丛后停了一辆车,车上有人。这看上去有点古怪,但我并未多想。法兰克福的信箱上的旗子软软地垂着,因为被那辆车挡在背后,所以几乎看不见。看来今天没有信,要不就是已经被拿走了。我盼着在院子里看到法兰克福的身影,哪怕只是远远地瞥一眼,好确认他的身体状况。他家里没有电话,找我不方便,不过以他五十一岁的年纪来看,这老头的身子骨算是相当好了。我在信箱旁停车,下来往回走了几步,发现门确实锁着。我看了一眼几百英尺外的房子,窗帘全都拉得紧紧的,然后我回到车上。
我背后有人按喇叭,原来是保罗·诺兰开着那辆斯皮金斯杂货店的运货卡车经过此地。我们彼此挥手致意,他继续开着车从我身边过去,干燥的路基上顿时扬起一道尘土。我笑着摇摇头,想起蓝思警长对保罗这个年轻人的抱怨,他说他在小路上开车太快了。看到他,我想起自己也得去一趟杂货店。我答应我的护士玛丽·贝斯特帮她捎一些橘子和鸡蛋,这样她回家的时候就不用耽搁了。老式的百货商店已经从北山镇的版图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专门的杂货店、五金铺和饲料店,大麦克·斯皮金斯恰到好处地把握了这个机遇。大萧条对他完全没影响,再怎么样人都得吃东西。
我把车开进店铺隔壁的停车场,保罗的运货卡车已经在那里了。他的车上覆了一层薄土,我一边走向店门,一边用手指在上面划出一条线。入口处摆着麦克为顾客准备的藤条篮子,我拿了一个走进去。我帮玛丽拣了些橘子和鸡蛋,又为自己买了面包和牛奶,然后朝收银台走去。
麦克·斯皮金斯正在读一个便条,这时他抬起头,“这事儿你怎么看,医生?鲁迪·法兰克福的信里面夹了这个。他想要买些东西,送货上门,他连前门的钥匙都寄过来了。”
“我刚刚经过他家,家里好像没人。”说完,我接过那个便条,米色的纸上手写了十几样物品的采购清单,便条顶部印着法兰克福的名字和地址。清单底部用打字机打出如下字样:
车辆保修。请送货上门。钥匙开前门。当心狗。
“他以前也给我留过采购清单,随后亲自来镇上提货,”斯皮金斯面露忧色,“但这次不同,他连钥匙都寄过来了。说不定他生病了。难道他有什么理南无法开门迎客吗?”
“好问题。”我回想起那辆停在农舍马路对面的奇怪轿车。
保罗·诺兰搬了一个纸箱从储藏室里走出来。这个年轻人有点儿笨手笨脚,他和比尔·克洛雷毕业于同一所高中。他父母没钱供他念大学,所以他在杂货店谋了个差事。“鸡汤放哪里,斯皮金斯先生?”他喊道。
“放在那边的角落,过会儿我来上架。我们收到一份随信寄来的订单,客人是鲁迪·法兰克福。你今天晚些时候有空跑一次吗?”
“没问题,斯皮金斯先生。”
“大概几点钟?”我问,“也许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保罗,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耸耸肩,“四点左右?”
“没问题,到时见。”我告诉他。
整件事让我暗自觉得古怪,尤其是那个在车上监视法兰克福农舍的男人,此时更让我在意。法兰克福的车真的出故障了吗?抑或他只是害怕出门?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走到了门口,将信投进信箱,以供邮差投递。
路过葛瑞森之家时,我决定停车,这是镇上唯一的修车厂。“法兰克福的车最近有什么问题吗?”
机械师正在一辆别克轿车下忙活,此时他从底盘下滑了出来。他名叫泰勒,胳膊上黑毛浓密。
“他的车啊——都修好了。不过他还没来取车。”
“是什么故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