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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岁那年,我在芝加哥的阿富勒莫药杂店当送货小工。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份工作真是再好不过了,因为我可以偷到足够多的安眠药来自杀。我不清楚到底多少片才算够,只好想当然地以为二十片就可以了。我行事谨慎,每次都只是偷偷地往口袋里装上几片,免得引起药剂师的怀疑。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把威士忌和安眠药混在一起便足以致命,于是便下定决心这么干,好让自己必死无疑。

    那天是星期六——我盼望已久的一个星期六。父亲和母亲要外出,而弟弟理查德还在朋友家。家里只剩我自己一个人,不会有人来扰乱我的计划的。

    六点钟的时候,药剂师准时宣布:“关门。”

    他可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有多好,没错,现在就是关闭我生命中所有错误的时候。我知道,不对头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整个国家都不对头。

    当时是1934年,整个美国正在经历一场毁灭性的危机。股市在五年前便已彻底崩盘,数以千计的银行关门大吉,各地企业纷纷倒闭,超过一千三百万人陷入了失业的绝境。工资骤降至每小时五分钱。全国各地有整整一百万流浪者,其中包括二十万儿童。人人都惶惶不可终日,曾经的百万富翁纷纷自杀,昔日的经理们则在街头兜售苹果。当时最流行的歌曲是《绝望星期天》,我记得其中的几句歌词:

    周遭一片愁云惨雾,跟我的心境完全一致。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看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我飘摇无依,内心痛苦不堪,极度向往某种无法言明、无以名状的东西。

    我家在密歇根湖附近,跟湖岸就隔着几个街区。有一天晚上,我来到湖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当时正刮着风,天空乌云密布。

    我抬起头,对着天空说道:“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就在我面前显现吧。”

    就在我伫立岸边仰视天空的时候,乌云汇聚成了一张巨大的面孔。一道闪电划过,这张面孔霎时目光如炬。我惶恐不已,狂奔着回了家。

    那时候,我们一家住在罗杰斯花园一处小公寓楼的三层。演艺界大腕迈克尔·托德①说他经常破产却从不曾觉得自己很穷,而我却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很穷,因为我们就生活在极度的贫困之中,这种贫困令人备受折磨,令人自感卑贱。为了省钱,你得在滴水成冰的寒冬时节关掉暖气,学会了不用的时候就关灯,还得把番茄酱瓶子和牙膏筒挤得干干净净。不过,我很快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我回到了我们家那间阴森的公寓,家里没人。父母亲过周末去了,弟弟也不在。没人会来阻止我做我想要做的事。

    我走进我和理查德共用的那间小卧室,小心翼翼地从衣橱底下拽出那个装着安眠药的包,随后又去了厨房,从架子上拿了一瓶父亲的波旁威士忌,再折返回卧室。我盯着药片和威士忌,琢磨着这两样东西需要多久才能发挥效用。这之后,我往玻璃杯里倒了一点威士忌,把它举到唇边。我不敢再多想,于是仰头喝了一大口,那股辛辣味差点让我窒息。随后我抓起一把安眠药,正要往嘴里送,耳边却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在干吗?”

    我飞快地转过身子,杯里的威士忌洒了一些,药也掉了几片。

    卧室门口站着我的父亲。他走上前来。“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会喝酒。”

    我盯着他,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以为你出去了呢。”

    “忘了点东西。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干吗?”他从我手里夺过了那杯威士忌。

    我拼命地想着。“没干吗——没干吗呀。”

    他皱起眉头。“这可不像你啊,西德尼。怎么了?”然后,他看到了那堆安眠药。“上帝呀!你想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高明的谎言,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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