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绝尘而去,白香衣软软地倒进了玉翠的怀里。玉翠把她扶回家,一进门她就泣不成声了。
玉翠安慰说:“哭啥呢?小高横竖要回来。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被你迷得魂都留在这里了。俺都被你们弄糊涂了,前一阵子还你不理我不睬的,啥时候就黏糊得像秤杆秤砣了?”
小高临走前,出其不意地当众把白香衣介绍给那两个军人,说白香衣是他的媳妇,并委托村长要照顾好白香衣,连那两个军人也几次三番嘱咐一定要照顾好白香衣同志。尽管白香衣忽然之间成了高原的媳妇差点儿让村长惊讶得跌一个大跟头,但还是连连点头,口口声声说放心。
大年三十傍晚,玉翠抱着一捆谷草,春生提着两挂鞭炮来到了白香衣家。玉翠教了一些话让白香衣在烧谷草的时候说,说叫啥弥喽佛,特别灵验。白香衣难为情,央告玉翠替她说,玉翠说:“俺在俺家说过了,这是你家,俺说了不灵。”
春生在院门口点起了谷草,红红的火苗映红了白香衣的脸颊。在鞭炮声里,在玉翠的催促声下,白香衣依着玉翠教的话,一边向院子里走,一边说:“弥喽佛,弥喽佛,金子银钱往家驼。”
“快说最要紧的。”玉翠提醒。
白香衣又开口了,声音低了些。“弥喽佛,弥喽佛,黑闺女白小厮,上俺家里穿袄子。”
玉翠笑道:“这话就应在明年,等高原回来,你们成了亲,年底准能抱上大胖小子。”
正月十五,玉翠叫白香衣到她家吃饺子。白香衣跟玉翠说南方的风俗,这一天是要吃汤圆的,说着话,白香衣刚吃了一个饺子,忽然干呕起来。玉翠紧张得忙着给她拍背,拍着拍着,忽然就意味深长地笑了。屋里没人的时候,玉翠笑眯眯地问白香衣:“好你个白老师,把嫂子瞒得滴水不露,快!把你和小高的私情从实招来!”
白香衣还想狡辩:“嫂子,别瞎说,没有的事。”
玉翠就冷笑:“都怀上孩子了,还嘴硬!”
白香衣下意识地摸摸肚子,说:“没有哇,不可能。”
“有啥不可能的?小高好能耐,一下子就落地生根了。”玉翠继续打趣白香衣,装作生气的样子,“哼,还有那个小高,等他回来俺轻饶不了他,人家屁颠屁颠地给他保大媒,他说什么只当姐姐妹妹什么的,背地里却偷人,原来他是个假老实。”
白香衣羞红了脸,低声下气地说:“嫂子,我们知错了还不行?”
“噢,知错,你倒给俺说说错在哪儿了?”玉翠哈哈大笑。
正月十五,闹花灯,夜里小孩子们提着灯笼走街串巷,白香衣的学生一拨接一拨,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来她家,照了屋里照屋外,玉翠说让灯笼照遍了旮旮旯旯,家里不生蚰蜒,不生臭虫。白香衣把家收拾得越发整洁,盘算着高原快回来了。
二月二龙抬头,家家户户的男人们在房门前用草木灰画一些大圈小圈,说那是囤,囤画得好,地里的庄稼就能有好收成。白香衣也照葫芦画瓢,在院子里画了九个圆圈。望着自己的杰作,白香衣想要是高原在就好了,这本来就是男人们的活。
三月三清明节,村里架起了高高的秋千,男女老幼都挤在秋千下,大姑娘小伙子轮番上阵,比谁荡得高。玉翠说可惜高原不在,往年这时候他闹得最欢实,秋千荡得最高,没人比得上。望着秋千上的人,白香衣的心就跟着荡了上去,却落不下来。
白香衣教着学,种着她的二亩麦子,一点儿也不给自己空闲的时间,她不让自己有思念高原的机会。但是她管不住自己的梦,在梦里她无数次看见小高回来,站在村东的大坡上向她招手。
五月五端午节,白香衣在门上插上艾草,她的肚子已经趾高气昂地鼓了起来,圆溜溜的,这是她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