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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进了腊月门。年味儿浓了,白香衣的愁味儿也浓了。和孔宝柜生活了短短几个月,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福,对于他的死,她有过真实的悲伤,但那不是出于爱,更多的是出于同情和自责,悲伤过后,隐隐约约有一些轻松,尽管她自己不愿意承认。

    胡桂花隔三岔五过来走走,来了就和白香衣的肚子过不去,说什么有三个月了吧,怎么还不显山不露水呢?白香衣知道她怀疑什么,也知道一旦自己假怀孕的事情露了馅,她在这个村里将会没有立足之地,但是香衣也只能挨一天算一天,没有别的法子。

    白香衣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人,和宝柜短暂的婚姻使她成熟了不少,她不敢再奢求什么。嫁给孔宝柜只想拥有一个家,可这个家刚刚搭建起来就倒塌了。对于高原,她不知道爱还是不爱,但是他是第一个真正走进她心里的男人,她也曾一度以为小高是爱她的,只需她轻轻点一下头,小高的怀抱就是她的。可现在看来,那一切都是错觉,包括这座倾注了她的心血的小院,还有正在积雪下沉睡的麦子,从来没有一天真正属于过她,很快她将一无所有。

    哀怨的白香衣,忽然记起严蕊的一首词《卜算子》:“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尽管和严蕊相隔几百年的光阴,白香衣觉得这首词就是为现在的她准备的,她终将会离开这里,寻找她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家园,可是真要离开,又谈何容易?

    这些日子高原过得也不舒坦,一直被同一个梦境纠缠着,午夜梦回,总是大汗淋漓。梦中反复出现他和孔宝柜喝酒的场景,他们谁也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忽然孔宝柜的脸就像一块发酵的面团肿胀起来,还渗出一层细密的血珠。

    宝柜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点小高心知肚明,良心的谴责使他寝食难安。当玉翠要他娶白香衣的时候,他忽然恐惧到极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爱白香衣,实施了一次罪恶的谋杀。他不能答应,觉得如果娶了白香衣,就是验证了这个事实。

    高原偷偷去过一次孔宝柜的坟墓,烧了一些纸钱,对着坟墓祈求孔宝柜原谅他无意中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恶,并流着眼泪让孔宝柜放心,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像一个弟弟那样保护白香衣,照顾白香衣,但绝对不会娶她。

    从孔宝柜的坟墓回来,高原感觉轻松了许多,但是这种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一看到白香衣就溃不成军,后悔对死人立下那个誓言。他心中有一个渴望,势如潮水,汹涌不绝,那就是他渴望拥有这个女人,不管她的过去如何,他都要拥有她。可是他又不得不一次次狠着心警告自己,这是万万不能的。

    那天他在白香衣家替她看门,白香衣的味道缭绕在身边,让他一夜心猿意马,死劲搂着一个枕头,满腔的热血像一壶火炉上的水,沸腾不止。早晨,玉翠兴冲冲地跑来做大媒,他却忽然记起对死人发的誓,任凭玉翠磨破了嘴皮子,也是狠着心摇头说不,最后被玉翠逼急了,落荒而逃。以后的日子里,他不想冷落了白香衣,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面上就淡淡的。

    白香衣也在明显地躲避高原。高原发现白香衣的美丽增添了几分冷艳,那种冷直逼他的心,会让他的心忽然痛起来,有许多次差点儿使他忘乎所以,把白香衣揽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白香衣的冰壳。可是那个坟墓中的男人总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把他逼退,他这是和一个死去的人进行着一场没有希望获胜的战斗。

    转眼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学校放假了,校园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开始强烈想念白香衣,同时也强烈想念自己的父母。记忆中父母的形象是模糊的,小时候很少能够见到他们,他们总是很忙。他和一些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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