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旭安盘着腿儿,掀起盖子,吹了吹清亮的茶汤,如今在这温香软塌之上品着新茶,日子倒也惬意逍遥。
突然,一阵风吹进来,梁旭安连打了几个喷嚏,勉勉强强坐直了,四下张望了一番,招呼管家过来低声吩咐道:“天冷了,去把那粥铺和茶棚支起来,也好给过路的旅人一口热粥一碗热茶。”
“爷,您日理万机得倒是还心忧着旁人。小的这就去了。”
“风餐露宿里过来的,自然会更懂些世道的艰难。”梁旭安一张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声音里微微有些疲惫。
“爷,这大家族里的上下打点可真是离不了您。”管家有些讨好得说。
“呵,话可别这样说了,我也是从你这位子上真刀真枪得上来的。”梁旭安伸了个懒腰,面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怀念还是遗憾,“总归是梁家老爷心底善,也可以说是慧眼独具,认下了我这个义子,还把独身闺女嫁给了我。我才愿意也来保住了这梁家的基业。毕竟那些正主子们则享受着祖宗的荫庇,不务正业,养戏子的,爬灰的。总之,那些公子王孙在温柔乡里,尽享荣华富贵,过着金玉锦衣的奢华生活,成为这诺达梁府里没有真才实学的寄生虫c浪荡子。而我,这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人,总归是会体谅人的。”
“爷这是哪里话,小的没这个意思。”管家有些讪讪得搓了搓手,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答错了话。
“唉,我这不是顺嘴和你扯了扯往事嘛!好了,快去吩咐他们按我说的办。”
“小的理得。”管家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呵,能投个好胎就可以多享几十年清福啊,累的活该累死。”梁旭安叹了口气,愤懑不平:那些个寄生虫们现在还不是为了每个月的银钱要看我的脸色行事。老子调剂着这梁家的家业保着这百千口人的活路,到头来这钱儿也没见落得个多少,说起来是梁家老爷心善收留,归根结底还是老爷子眼光独到啊,千算万算,拉我入了梁家的门,从此也就会和梁家绑在了一起,那些公子少爷的风流日子,可以继续保下去了。偏偏有的人没什么本事,但就是得罪不起
梁家死对头宁府家的好侄儿是当今贤王锦庸的私交好友,时不时的会差人来找下梁家的麻烦,倒也惹不出什么大事,就是天天气的梁家老爷子。六十多岁的人还得为这档子事头疼。本该颐养天年的人了唉。
老爷子总说是生意人不该和政治走得太近,可是生意人发财不还得靠着当权者提携。远得不说,现在那宁府不又得了块朝廷的便宜地儿新开了家分店么。
如果梁旭安不知道那件事,或许会继续对梁老爷子的收养之恩,赏识之恩感激涕零,可是,谁曾想过,梁旭安知道真相以后,才发现自己是认贼作父了可是他实在是面对原本尊敬的主人开不了口,恩恩爱爱温顺柔弱的妻子开不了口
转念之间,梁旭安端着茶杯,心思已变,“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前几日的开馆,让梁旭安的心头久久难以平静
梁旭安,本姓曾,他的生父,单名一个升字。前些时日,不知名的消息说要梁旭安开馆验尸,从十四岁起入梁家为仆的梁旭安对父亲的记忆其实已经并不深刻了。但是还是凭借儿时稍有的印象,找到了埋葬父亲的地方。
以梁旭安现在的身份,带一帮亲近的手下去验一下棺木应该并不成问题。
三拜之后,梁旭安朝着西方大喊一声:“开棺。”
铁铲将沙土一堆堆铲起,尘土飞扬之间,紫檀棺木缓缓得被抬起来。
结果,却令梁旭安差点昏过去!
棺中哪来的尸体!梁旭安坐倒在地,喃喃念道:“不可能,父亲是我亲手葬下的。”
“大家快趴下。”一位见多识广的老道士一声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