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绿坡,景象就大不相同。尨口是美的,在尨口这边,是一片片碧绿的颜色——绿色的芦苇,绿色的草地和树木,虽色调单一,却深浅神韵各不相同,也不显了单调;而在绿坡的另一面,凭空竟多出了一望无垠的粉红色彩,扑面而来地便迷乱了人的双眼。不,不全是粉红,还有绛红,素白——一望无垠的彩色桃花,正在目之所及处恣意蔓延,它们与绿的叶c青的草相互点缀,已然分不清是红沉溺于绿之间,还是绿融入了白之中,这漫山遍野间就轻易地被红白与青绿的色彩统一浸染了。而在这清郁艳美的色彩之上,天空悠蓝,透露出无限宁静深远的醉人意境。这景象,使世界瞬间坠入了无限的静,连风都没有了声音,吹在脸上,轻轻地,尽显了它的柔软,细细嗅来,甚至就散发出一阵似曾品味过的甜润味道。而蓝天之下的朵朵白云,哑然无声地悬浮在低空,似黏贴在了清澈的纯蓝画布之上,一动不动,慵懒闲适,使人就突然产生了一个小小的,希望能够一头扎进它的怀抱,无拘无束翻来覆去地在那里辗转蹂躏,悱恻缠绵。
看到这幅画面的柳韵之抑制不住了自己的情感,待绾桃走来时,早已是泪涕迸流,尊严无存了。绾桃却笑了:说得好好地,总归是个男子,原来却似个孩子。柳韵之却未能收敛,对于绾桃而言,自然无法体味他六年来魂牵梦绕的心神折磨,和苦苦寻觅的身体疲累。这一刻,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也曾千百次地被他想象在脑海,可如今,当真正面临这一刻时,却仍不同于所熟知的想象情节,没有欢呼高喊,激情吟唱,怎料竟是如此一幅涕泪涌流的狼狈形象。
绾桃见他情到深处,又说,我倒忘了,你原本是个柔弱的男子的。柳韵之就慌慌地揩面擦眼,暗暗地羞红了脸。
两人并肩向前走去。一路风景无限,鸟虫翩飞,百花缭绕,令柳韵之足足品味了桃花源的无限美好。行走的间隙,柳韵之才问起绾桃的去处。绾桃说,我有紧要的事情要到嫣桃源呢,到时候你只管跟着我,诸多不明少言语便是了。柳韵之哦哦应着,顺便又问到嫣桃源和平鎏山。绾桃说,在这桃花源里,有嫣c素与黛三大桃源,嫣桃源以粉色桃花闻名,素桃源植满白色桃花,黛桃源的桃花则为红色;而平鎏山,便是那个了——绾桃拿手指着身后远处那座显出隐隐形状直插云端的高山,说我和爹住在那里。柳韵之就越发好奇了,问:只有你和你爹住在平鎏山上?绾桃点点头,说,我们需要守护在那里。柳韵之问,为什么?那里为什么需要守护呢?绾桃严肃地说,你不用知道的。柳韵之便不好再问。绾桃又问他:你如何到这里的?柳韵之就将自己如何辛苦寻觅六载,大船如何倾覆述说了一遍。绾桃又问:你从哪里来的?柳韵之说我从大唐啊。便向绾桃描述起大唐的盛世,集市如何如何热闹,宫殿如何如何宏伟,道路如何如何宽阔平坦种种。绾桃又问,大唐如此之好,为何你独迷醉桃花源呢?柳韵之不禁语塞起来。是啊,这是个连自己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只好说,也许,这就是心之所属,命之所属吧。
就这样两人边走边叙,气氛渐渐活跃起来,便开始相互玩笑,间或戏耍嬉闹。两人一直走了一整天,当夜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歇息了一晚,在第二天的午后时分,有一条小河横亘在了他们面前。当绾桃即将踏上河面上那条带着雕花栏杆的木桥时,她停了下来,转过身用严肃的眼神盯着柳韵之说,过了这条河,就到了,你这就跟我去了。柳韵之看着绾桃的眼睛,不免紧张起来,也有些激动,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绾桃问,那天在土坑中我扔给你的东西呢?柳韵之连忙从胸口处摸出那块卵石来递给绾桃。绾桃将他的手握住,紧紧地连卵石握在他手心,说,你拿好了,这是我送给你的,弄丢了,你赔不上的。柳韵之说,嗯。
待绾桃转过身踏上河上的木桥时,天空忽然一下子就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