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姑姑的屋里出来,入眼就是天边一轮高悬的明月,春夜带着一丝凉意,崔世君穿得少,她微微打了一个寒颤,身旁的崔世柔扭头看了她一眼,挽住她的手臂,姐妹两人挨在一起,携手往后院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阿杏在前面打着灯笼,她正要先送崔世柔回房,崔世君说道:“今晚二姑娘睡我房里。”
崔世柔不满的皱着眉头,她说:“我何时说要跟你一起睡了?”
崔世君抿嘴一笑,说道:“我想和你说说贴已话,你就当陪我。”
崔世柔斜眼瞪着崔世君,月光下,崔世君笑眯眯的回望着她,惹得崔世柔没了脾气,她到底没再反对,默默的跟着她一起往前走。
阿杏提着灯笼送她们姐妹二人进屋,便到厨下去打洗漱水,崔世柔换了鞋子,她伸了一个懒腰,躺在美人榻上,榻上搭着一条绒毯,是产自俄罗斯国的上等货,她摸着绒毯,嘴里说道:“小时候,我最不服气的就是你,都是崔家的女儿,我和世雅挤在前面的那间厢房,每月的月例就那么几个钱,想要买件好看的首饰,还得攒上一年半载,你呢,单独住一间院子,常常有新衣裳,甚至专门买了小丫头来伺候你。”
崔世君耳中听着妹妹的抱怨,她不言不语,只是笑了笑,对着镜子取下头上的簪环,崔世柔望着崔世君,她的身影在灯下显得有些瘦弱,那年她穿着红衣出嫁,回头张望时,她悄悄掀起盖头的一角,看到她大姐站在门口送她,那时她似乎还没这么瘦。
崔世君摘下耳环,仔细的放回首饰匣里,随口说了一句:“所以你就时时跟我掐尖儿要强?”
想起姊妹之间的那些往事,崔世柔也笑自己任性,她又道:“后来我嫁人了,心想再也不用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你争风吃醋,可是真等我到别人家去了,又开始想念起你的各种好处。”
崔世君转头望着崔世柔,她慢慢走到崔世柔面前,低头问道:“你和盛容吵架了?”
话音刚落,崔世柔眼里忽然开始落泪,她二话不说,伸手抱住崔世君的腰身,哽咽着说道:“大姐,我要跟陈盛容和离。”
她哭得伤心,眼泪簌簌往下落,崔世君不禁十分错愕,她二妹的这个相公,是她自己亲自相中的,这几年,崔世柔虽说始终没能生个一男半女,陈盛容待她还是全心全意,如今这才几日不见,竟要闹到和离的地步?
崔世柔在人前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许是忍了很久,当她跟崔世君说出要和离的话,眼泪再也止不住,端着水盆进来的阿杏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她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家姑娘。
崔世君朝着她摆了摆手,阿杏放下水盆,轻手轻脚的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崔世柔的哭声,崔世君坐在她身旁,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小了,方才出声问道:“这事你没跟爹和姨娘说吧?”
崔世柔摇头,当日哭着闹着要嫁给陈盛容,现今要和离了,她哪里还有脸跟她爹说呢,再说老姑姑身子不好,叫她知道了,岂不是让她忧心。
崔世君起身拧了一块手帕给崔世柔擦脸,她神色镇静,问道:“还是因为孩子?你想和离,盛容是什么意思呢?”
崔世柔低声说道:“他不愿和离。”
她和陈盛容很小就认识,那时陈盛容去学堂,总会特意绕远路从她们家巷口经过,而崔世柔也常常找各种理由等在门口,就只为远远看他两眼,再后来陈盛容下了学,接管起自家的粮铺,每回崔家的米吃完了,崔世柔都抢着揽下差事,两人一来二去渐渐熟识,等到崔世柔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已经非陈盛容不嫁。
当时崔世君刚刚接管崔家没多久,崔海正对这个出身商贾的女婿不大满意,陈家爹娘也看不上崔世柔这样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