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发女子复又咕咕叨叨不许田琳叫她婆婆,显然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在乎的。田琳嘴里不言语,心道她唠叨的毛病比起老人家可真是一点不差。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解释自己知道小红莲了。
田琳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姐姐,我渴。”
许是这一声姐姐叫的白发女子开心,这回竟没有多罗嗦,很快从佛像身后取来了一罐清水。田琳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啜着,感受着难得的滋润。然后发觉自己被人注视着,抬起头正对上白发女子的探究的眼神,疑惑道:“姐姐?”
“小丫头!嘴倒是甜得很。”这话说完又是半晌沉默。田琳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待着,一边暗自思量,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你跟那觉圆是有何渊源,为何居住在盘龙寺?”
田琳一头雾水,摇头道:“我只不过是瞧瞧热闹,哪里认识什么觉圆觉方?更不要说什么渊源了。”
“那和尚为什么顾着你,不愿意和我动手?!”
田琳勉强听清楚女子嘀咕的声音,顿时了悟这人和山上的和尚大约是仇家并不是什么好的相与。那白发女子古怪地笑了下,田琳顿觉毛骨悚然,怕是有什么不好的兆头。
“骗子!一个个都是骗子!”
田琳心叫不妙,方才的谎话八成是被戳穿了。
白发女子嘴角一扯,反手一个巴掌拍在田琳嘴角,怒喝道:“你骗我?!今天晚上一个人睡罢!”
说话间三步两步就不见了踪影,白衣白发,倒似鬼影绰绰。
田琳叫声糟糕,歪在那一堆乱草上,扑闪着大眼睛,眼圈渐渐红了,想起在乡间玩耍的情景——哥哥用弹弓射击飞过的麻雀,自己躺在刚刚收割过的干草堆上,嘴角咬着一根麦管,手里拿着狗尾巴草做的胡琴,边拉边唱:雀尕(读做ga)雀尕飞呀,偷点麦子叼呀,飞哟飞哟
歪坐着哭了一会儿,到底是年纪小,容易累,很快,田琳就没什么多想的了,只觉困顿不堪,也不管怕不怕的,用干草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这一夜,拥草而眠。
次日一早,还在睡梦中的田琳只觉耳朵被提起来,拧了一把,紧接着,上眼皮也惨遭掐捏,顿时眼泪就下来了,泪眼朦胧地挣扎起来,一肚子闷火,把平素爷爷教的好教养忘了个一干二净:“你是疯子!”
“没错,我就是疯子!谁让你叫我疯子,疯子也是你叫的?”白发女子持续掐着田琳的耳朵,渐渐转移到腮帮上:“给我打水洗脸。”
没好气的田琳认定了女子欺负她,嘴上却还要逞能:“叫我打水,水在哪儿,盆在哪儿?”
“在我手里放着,等你来拿。”白发女子依然是说完一笑,阴恻恻好不吓人。
田琳知道再犟下去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哪里还敢到女子手里找什么盆,只到角落里自己寻了盛水的工具,朝门口走去,原本以为会遭到阻拦,没想到却是出乎意料地顺利。
一只脚刚刚跨出门外,田琳就明白其中的缘故了。
入目尽是连绵不绝的山峦,山上数青峰。一条白练似的瀑布悬挂在山间,碰撞出的水花被山风一吹,洋洋洒洒了,溅湿了脚上的鞋子。
瀑布绝迹处,是一条铁链悬索,横亘延绵至另一峰顶,渺渺似有钟鼓之声从远处传来。田琳认出那边就是前夜自己栖身的白马寺,但是如何过得去呢?铁链虽说亦有碗来粗细,凡人想是过不去的。回头踏上露在水面之外的青石板,弯腰汲水。青石板经过积年累月的水洗日晒,早已没有了棱角,田琳倒也不必担心突出的尖石扎痛脚板。
打算折回屋子,果然瞧见檐下挂着一块牌匾,大咧咧写着“香积寺”三个大字,笔力苍劲,绝不像是女子手书,瞧那字迹边缘,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