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生就好像一场场赌局,而对于沈庆之这种以一人之力铸就豪门而终日行走在刀口浪尖的朝廷重臣来讲,每一次抉择,都事关生死,要么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要么就坠入地狱,永为尘埃。他靠着天生的敏锐,和对规律的准确的洞察力,终于成就了这场由千万个头颅堆砌起来的人间富贵!他出身寒门,家境贫苦,少读书经,却是南朝里少有的天性合了天道的人,对待每件事情,控制自己的悲喜,好恶,排除所有的凡胎所属的情绪给自己带来的干扰,冷静客观的,身在局中,却眼在局外的判断每一件事情。而此时悲哀的他终于发现命运对他的嘲弄,死神对他露出了微笑。因为年已八十的他最后碰到的是无解之局。
出卖了好朋友柳元景,他彻底的砍断了系在岸上的绳索。把自己和刘子业绑在了一起,同舟共济,这时他忽然发现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让这个头戴皇冠的孩子弄成了惊涛巨浪,并且暴虐的用手中的皇权之剑将船体凿成了千疮百孔。而他的重若万钧的千金富贵也加速了船体的沉没,他想逃离,却被的锁链将他牢牢的跟船体锁在了一起。每次功成以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归隐田园,不问世事,可他又舍不得抛弃这尘世的功名富贵,娇妻美妾,万亩良田,他避开了堂政,却投入了一次次平乱,扫除了所有的敌人和朋友,最后孤零零和这个天性愚虐的孩子站在一块,眼看着将要共同覆灭,却又无能为力,他有参透别人的天性,却有看不清自己的人性。
他背叛了旧主刘邵,辅佐了刘骏登上了帝位,又背叛了同生共死的战友柳元景,帮助刘子业将刘义恭的政变扼死在摇篮中,如今刘子业原先的辅佐大臣仅剩下他一人,在外人看来,他集了万千宠爱于一身。刘子业所作所为已丧尽了人伦天道,若前去谏劝,时日久了,必将引起他的忌恨,况且刘子业的身边的护卫重臣自己亲侄沈攸之幼时不受自己待见,早就和自己心生间隙,必会借此机会从中挑拨,让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若不去归劝,刘子业所为必将惹来覆灭之灾,而自己难免会被殃及池鱼。若要背叛刘子业,再立新君。自己年已80,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况且自己已经一叛再叛,倘若再次背叛无论成功与否,人品都将遭世人唾弃,手握兵权,精通兵略,有在刘宋三朝的威望,又有哪个君主能够容他?若是就此不与行动,苟活几日,各方势力角逐,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声望已让自已成为众矢之的,变为双方猜忌的对象,思来想去,左右为难,
“唉,我已年近80,哪有精力助纣为虐,一再的帮你去消除祸乱,莫非真要把满朝之人全部杀尽不成,元景兄,悔不该背叛于你,丧失了道义,坏了名声,倘若当年能执意舍弃了荣华,一心归隐,或柳元景叛乱之时自己能够置身度外,断不会有今天之危局,可是,又怎能够回得去。”
他悲切的想着,唯今之计,只有硬着的头皮,去拍打颠虎的屁股,前去劝谏,或能博一个好的名声,或许老天开眼,这个畜生能看在自己助他消除祸乱的功劳上,卖自己些许人情,收敛几分,或有转机。人在无奈之中,如溺水之人幻想着水中的石头变成木头,帮助自己躲过灾难。
“陛下,今局势已稳,将无有大的祸端,望陛下不要乱起杀戮,与众臣和睦,共享太平”
很少参予朝政的沈庆之不得不来到宫中,向刘子业谏道
“阿,是沈公啊,难得进宫来见朕,行了,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刘子业皱着眉头说道。
“陛下,自古伤身,古来君王因色亡国之事举不胜数,望陛下尽量克制,勿要贻误国事。”
“哈哈,难得沈公一片忠心,朕知道了,回去吧”
刘子业强行克制心中的怒火,笑道。
无奈之下沈庆之只得施了君臣之礼告辞,郁闷了回了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