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愈发不待见自己?魏云廷竟感到掌心潮湿,用力握了握,才保持了面上的不动声色。
头一次进宫,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但是许是前世在王府呆过,今生又数次遇到波折,季春明的心随着殿宇越来越近竟慢慢镇定下来,跟在众学子后行礼如仪。
他却不知这番镇定因着他年幼又样貌出众分外引人注目,温侍郎已经认出了这个少年,想到上次在龙舟赛上大肆赞扬过他,心中暗叫不好,王家行事果真毒辣!
果然一番自报家门过后,王侍郎便将火力重点集中在两位学子身上,一位是与御史大夫有亲的孟兆云,一位就是季春明!
两人都风姿如松,但又年纪不大,家世不显。孟兆云虽说有亲眷在朝为官, 但家族本身并不显赫,而季春明就更不用说了,父兄官职不值一提。
“好一个英雄少年!”王侍郎嗤笑道,“莫不是温侍郎看两人长得俊俏便起了爱才之心吧!陛下选才可不是梨园挑人!”
这话十分难听,不仅温侍郎变了脸色,就连众学子也是一脸愤慨,只是这里毕竟不是可以随处说话的地方,众人只得忍了,这一番愤怒倒把得见天颜的恐惧消散几分。
“王侍郎这话未免草率,是不是真材实料,还请陛下论断!”温侍郎驳斥一句,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宣帝轻轻咳嗽一声,打断这段争论,眼光却一瞥,笑对两位皇亲道,“就请二位皇侄帮我考察一番!”
魏云廷心下一动,朝一直置身事外的安王看去,却看他眼光落在林家郎君身上。
“众位学子不用紧张,今日只是来论论政,大家畅所欲言!” 安王柔和的嗓音在大厅中响起,眼光从众位学子身上扫过,“就请进士科的这位郎君谈谈对流民失地的解决之道吧!”
进士科的策问题讨论的是税收,明经科的才是土地兼并问题,如今安王将两科问题对调,算起来也确是一个验证才学的妙法。
他点的人正是林十二郎。
林十二郎先是一礼,目光与两位郡王微微对视,却仿佛不认识魏云廷一般,眼风从他面上扫过,侃侃而谈,问答有据,虽建议还不成熟却看得出来颇有丘壑。
安王频频点头,倒是王侍郎质疑道,“辉县林家,莫不是与曾经的东宫侍讲林进贤有何关系?”
林十二郎上前一步,“正是叔父。”
王侍郎正要说话,宣帝倒言道,“是个好孩子,没有辜负林仕讲的名声。”他这才想起来当年林仕讲不仅是太子的仕讲,也跟陛下有过半师之谊,再在上面做文章却显得不妥了。
“举贤不避亲,这么好的才干就算是被人说闲话这个推举人我也认了!”安王笑道,毫不在意,竟将林十二郎叫到身边“一会儿可要留下多陪我说两句。”惹得其他举子羡慕不已。
问完林十二郎,安王总算还记起王侍郎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也没有偏颇,果真问了明经科举子税收的问题。
这个问题与季春明并不陌生,在林家书院时林夫子曾与他们讨论过,如今实行的是租庸调税制,就是百姓用粮食c布匹c劳务抵税。
在大周朝前期由于战乱刚息,人丁不旺,建立在均田制上的租庸调制很好的解决了税制问题,但如今承平日久,人口增长,均田制根本没法实施,平民没有地而要纳税,权贵地广而无需缴税,逃民愈多,国家税制就愈发紧缩了。
其实无论是税制还是流民安置,归根到底就是土地兼并问题,只不过税制更缓和,流民安置更锐利。
孟兆云发表了对税制的建议却没有触及土地问题,他侃侃而谈,看的出来胸有点墨,王侍郎不置可否,安王夸赞了两声,正要问道季春明,却是魏云廷抢先提出了问题,“不知这位郎君认为如今土地兼并问题是否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