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黄沙里,越走越远,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回来。
那一夜的月色,泠泠如霜雪。天地间,独留下一个八岁的孩子和影子相互慰藉,茕茕立于村口。他想喊住她,可是声音在喉咙里c在脑海里c在心里,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毕竟,他从来不曾唤过那个女人一声母亲。
“十一,十一,你醒醒啊”
那遥远的声音,是芸姨的?还是,十七的?十一无法分辨,想努力回应,可身子越发沉重绵软,似乎有一股力量拉着他一直往下坠。
“十一,野漠村好不好听?‘野漠风平处,惟闻似雨来’。这是我刚刚在她们梳头发时听到她念的。我们把村子取名叫野漠吧?呃师父说我们回到族庙,就可以有自己的名字了。可我不想要别人给我取名字,我要自己取名字,也要给你取名字。呃要不,你叫风平,我叫雨来,天天风平浪静,天天下雨,可好?”。
看着小他数月的十七歪着脑袋c嘟嘴睁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可爱。幼小的十一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只是拍了一计她的脑袋,颇为不屑:“我才不要你取的名字。我要像师父那样,拥有一个听上去就是大德高僧的名字。风平雨来,这都什么破名字啊,还不如十一好听呢。”
那一天,这对两小无猜为此起了争执,一天都没有说话,最后以约定村名野漠而告一段落。但,时不时地,十七总是闹上一次,要十一喊她雨来,只是十一从来都威武不能屈,绝不屈服在她的小粉拳c哭闹之下。
野漠风平处,惟闻似雨来。毕竟,这是出自她的口。自幼渴望母爱而不得的十一心底始终有一个结,即使日日诵经祝祷也无法消解对那个女人的怨怼。
“珠泽,厚幺莫得?”十七用吐蕃语问自己好看吗。每每这时,尚小的十一都会特别不耐烦用从小伙伴们那里学来的回鹘语打击她:
“唔呢河热莫海。阿日奔多洛,忽日顿呀步(难看死了。十七,快点走啦)。”
十一爬上一颗胡杨看着远方归来的莲护一行,2人分骑着两乘骆驼,身后还跟着3骑,载满了胡饼和一些日常紧要之物,渐渐地出了神。
野漠村是沙漠中的一叶孤洲,只得一牙儿井,些许可耕种的荒地c胡杨林c葡萄枝蔓,与外界隔绝。村中有一座简陋的小寺,寺内还有几矗安放灵骨的佛塔,本是莲护c莲觉等5名僧众的苦修之地。
村内共约160余众,几乎都是师父们从沙漠里救回来的各族妇孺,诸如汉人c吐蕃c吐谷浑c回鹘c党项各族。莲护每月都会带着一僧和村里仅有的五骑骆驼c水袋出去五天方才归来。回来时,载满胡饼等日常所需,补充耕种无法满足的粮食缺口。有时也会带回来几位肚大的妇人。这些妇人往往不出几月就诞下孩子。十一出生那一年,是整个村子孩子出生人数最多的一年,最大的十一,最小的便是十七。
刚来的妇孺往往脾气焦躁,甚至日夜嚎哭,令十一十七他们大觉奇怪,便偷偷躲在窗后听墙根儿,每每总被大人们哄将出来。但,十七偶有一次成功:她的母亲芸娘等诸妇女在那里劝慰,一堆佛家道理。而让十七惊骇的是,牙珠(吐蕃语五十)的母亲当时竟然哭闹着说要杀掉肚子里的孩子,十七更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神情与十一的母亲那么相似。一旁的莲护说了许多,隐约能听到且能听懂的,便是杀胎为五逆重罪,与杀阿罗汉无异,是佛法中最重罪业,需受无间地狱之煎熬,劝慰牙珠的母亲弃执念而修善法,爱惜生命,得大自在。
十七便问芸娘为什么牙珠的母亲会想杀胎,芸娘默默不语;十七再问十一的母亲为什么抛下他时,芸娘则泪如雨下c无法自持。从来都没有答案。但村子里疯癫c自尽的女子又岂止牙珠和十一的母亲二人?只是,十七不懂,十一不懂,而懂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