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把装水的小桶从缸里舀满水,可要逃出这沙漠,一小桶水又怎够呢?可这野漠村家家户户除了大水缸c小水桶,根本没有其他盛水工具。整个村子,只有莲护五僧有骆驼,一人一骑一个大水袋,每月出而归之。而其他160余众,与其说他们不愿离开这绿洲,倒不如说是拘囚在这莽莽黄沙之中,即使想逃,却连一口水也难随身携带。
忽然,门外一阵行步声,那是僧屐独有的声音。他们不由得团在一起,十一更是护在了芸娘和十七身前,手无一物可恃。
夜色下,那道影子如鬼魅一般疾疾而来。十一不由得呼吸急促,与其说他害怕面对可怖的死亡,不如说他更害怕那个人是莲护。
借着一线幽微的烛光,那魅影渐渐逼进。他脚踩僧屐,一袭僧袍,手持一柄染血短刀。
那把刀,十一再熟悉不过:那是莲护贴身之物,身长一尺,看似寻常却锋利无比——七屠刀。之所以名为“七屠”,是莲护时时告诫自己在防身之余更需警醒“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刀下留人c宽宥罪业。然而,十一从未想过有一日莲护会七屠向他。
看着莲护死志沉沉毫无生机的双眼,十一哽咽问道:“师父,你为何要这样做?”
可是莲护神色如寐似梦游一般,不作回答,竟奔作三步c七屠一刺,只听得十一“啊”的一声,黄衫染血,十七和芸娘尖声喊了起来。十一下意识地抓住莲护握着刀柄的手,大声喊了一句“师父”。
莲护机械地拔出刀,被芸娘和十七抓挠c捶打着身子,似被惊醒一般,抬起双眼,撞到了十一难以置信又写满痛楚的神情。他感到手似乎被什么打湿了,颤巍巍地扔下了刀,看向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黯然的眼里竟然滚落下豆大的泪来。芸娘一把推开莲护,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莲护跌坐在地,看看眼前的三人,眼寻虚无的半空,恸哭起来,教十一三人看得害怕c心痛。
十七哭泣着扶十一坐下,芸娘站在身前警惕着莲护会再次发狂。十一看着莲护如此仪态,想着村中死去的昔日伙伴,亦是泣涕涟涟,“为什么?”。
情绪缓转些许的莲护,用手抓住脑袋,似乎要把手指抓进肉里才肯罢休,那一头一脸的血,看上去癫狂c怪异。莲护开始狂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堕下泪来,哭笑不止,令三人毛骨悚然。徐徐,莲护起伏不止的胸口终于和缓,脸上又着寻常一般浅淡的笑容,只是逗漏不住地悲戚,和着汩汩清泪,沉缓嘶哑道:“十一,你可知道我为何格外回护你?”
“因为,我曾经,也有一个名字,叫十一。你像极了三十年多前的我,同样早逝的母亲,同样满心证悟成佛,同样地,身边也有一个‘十七’。”说到这里,莲护瞥了一眼十七,笑容里夹杂着一丝甜蜜,可是转而,悲戚更甚:“你们可曾想过去了族庙以后,你们各自的命运?我也曾执迷于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那时候才16岁的我沉浸在被取名‘莲护’的欢喜里,很久后才想起失去了我的十七。在这里的三十年,我日日夜夜佛前祝祷,期望能了悟世间诸法相c出离无定海c得大自在,可又总是隐隐地期望能再见到她。白日我是僧,努力侍奉佛祖,履行职责;梦里却总是千般相见情形。可我做过那么多的梦,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相聚。哈哈哈哈哈”莲护的惨笑里饱含了天数无常的嘲讽。
他拭去泪水,拾刀站起,本是杀意满怀,眼底却又尽是慈悲。当下的十一完全无法理解杀意慈悲c善恶竟能一体,可命运的无常,让他在不久后的将来,就达成了对莲护的理解。
“你们就从来没有问过芸娘从何处而来嘛?从没问过你们的父亲是谁吗?”莲护看了一眼低下头去的芸娘,“看来芸娘当真恪守了佛前的誓言,从来不曾透露你们的身世。芸娘,你经受了这一切,又在我房里窥探到了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