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晨,暑热尚未铺陈开,莲护c莲觉二僧便已从村外归来。像往日一样,身后五骑骆驼上满载胡饼和一些佛门法器。只是莲护的脸上全无往日嘴畔的浅淡笑容,像失了魂魄,整个人如一具行尸走肉,目光凝滞,脚下毫无深浅。
十一和芸娘颇为担心,向莲觉询问,莲觉只是结印行礼c摇头不知。
他们便去莲护的房间探望,只见僧房一片凌乱,佛经书卷散落一地,他跪在地上抱着一面皮鼓,泪流不止,整个人因为痛楚的哭泣而上下耸动,房间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绝望的悲痛,令人满耳似乎都是无声的哀嚎。
那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莲护哭泣,也是第一次看到莲护如此动情失态,于是,他们止住了步伐,退出了僧院,带上了门扉。已是高大少年的十一走在芸娘旁,衬得她更为瘦弱。烈日酷暑之下,他们穿过檐巷,一路沉默,没有一句话。
野漠村深处百里黄沙一牙儿绿洲之上,中午酷热难耐,入暑来便取消了日课,让孩子c母亲们各自在家诵经祝祷。一曲笛音《风雨来》,绵长幽远,为这焦燥的暑热添了一丝清凉。可是,此时听在十一c芸娘的耳里,却是悲戚哀绝。芸娘的眼皮狂跳了起来。上一次狂跳,还是那个女人失踪那天,而再上一次,则是
芸娘揉了揉眼睛,叫十七停下c不要再继续吹笛,同时打断了正在诵经做日课的十一,要他们俩过来。
“刚才之事,切莫对外人提起。”
十一点了点头,毫不知情的十七疑惑地看着打着哑谜的母亲和十一,不得其解,刚想问,就被母亲打断:“我的眼皮跳个不停。今天你们二人不得离开这里,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懈怠。”
“娘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总该告诉我,让我知道到底在防备着些什么。总不能让我这么瞎琢磨无所知吧。”
芸娘紧皱着眉头,用手掌按在眼皮上,轻轻揉摁着,毫无理会十七的意思。十七转向十一,一把摁住了他结印默数着念珠的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十一知道十七想知道的事,那是绝计不会轻易饶过的,索性和盘托出。
十七听后,喃喃自语:“一面皮鼓?皮鼓而已,何以令莲护师父如此痛哭不止?难道,是故人之物?可是伤心之下,也不会将他珍爱的经书扫落一地啊。我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做。”接着,她又嘟囔,“十一,是谁惹莲护师父生气伤心了吗?”
“莲护师父一向修行高卓,发菩提心c树空性见c证悟如来藏,了知一切法,自性无所有。又怎会妄取五蕴相?”十一向来虔诚礼佛,崇拜莲护,十七自知无法说服他,自然也就不再争辩,放开他的手,让他继续此间日课。
那一晚,似乎并无反常之处,只是莲护师父给每家派发胡饼的时间晚了点儿,叮嘱大家把从未见过的红色胡饼赶紧趁着新鲜吃掉,而莲觉四位师父罕见地未在旁协助。野漠村虽然不大,但着实也要派一会儿。
因为住得离佛寺最远,所以芸娘拿到胡饼时,莲护几乎送完了整个村落。他情绪看上去恢复了不少,只是双眼却仍旧有点肿胀c笑容略有一丝僵滞。芸娘不忍多问,接过胡饼。此时,站在门口的十一向莲护弯腰行了大礼。平时十一从不在这时向师父行此大礼,十七很是纳闷,可更奇怪的是,莲护似乎心思全然不在此间,并未察觉十一的异样,温和一笑,结印回礼,随后,伸出手似乎想抚一下十一的头顶,可又在犹疑中缩回了手,转身而去,带起了一阵细微的风。
芸娘看着莲护离去,疑惑着进了屋,将胡饼放在矮小的桌上,看着那诡异的红色胡饼——层层香料浓郁得将胡饼自身的味道冲销而尽,可仔细嗅闻之下,那香味里散发的另一种味道,幽微如细,令芸娘惊恐得圆睁着眼睛c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一步撞在十一身上。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