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政上了车,将信放进公文包,吩咐司机道:“去唐府。”
车子缓缓停在唐府门前。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孙政由一仆人引入正厅。
“请孙秘书稍等片刻,我家少爷正在批示文件。”一穿着较其他侍从更高等的仆人轻手轻脚地从唐业办公室出来,轻声说,“您先请坐。”
“好。”孙政在沙发上坐下。
另一仆人上了茶,垂手立侍一旁。偌大的书案上摞着一叠朱红色的信帖,第一封鎏金大字,似乎是碧家惯用的。孙政眼见不错,道:“孙某多嘴。这是碧家的请帖?”
仆人答:“这确是碧家的请帖,还是喜帖。”
孙政笑道:“想必是碧家二小姐寻了好夫婿,已择好日子准备办喜事?”
“孙秘书玩笑了,这不是那二小姐的喜帖,是三小姐的。”仆人恭敬道。
“三小姐?碧家三小姐不是入洋学读书的那位?她受了新式教育,观念也自当与别人不同,再者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肯早早嫁人?”孙政颇为疑惑。
“谁说不是呢。可碧家大太太一门心思不让三小姐读书,说女孩子家家识字就很好,何必浪费时间,把花骨朵一样的年华用在读书这些男儿们的事情上。”仆人压低了嗓门悄悄道,“大太太厉害着呢,就是老爷也得让她三分。有她作梗三小姐怎读得下去?”
“那三小姐如何反应?”
“说来也怪,三小姐那性子,听了大太太这话也不气不恼,任由给她择了婚事,安安分分回了碧家。”
“哦”孙政抿了一口茶,“倒是奇怪——”正待要问嫁的哪家,忽听一人笑道:“老孙,你可够刨根问底的。”伴随着“噔噔”的脚步声,那人从楼上走下来。孙政忙起身,行了礼:“唐三少,孙某失礼。”
“我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白老二有何事找我?”唐业着一身家居服,半新的白衬衣,纽扣开了两颗,不拘小节的穿着愈发衬出一张俊朗的脸,右半袖还沾着几小滴墨点子。
孙政忙取出信交过去。
唐业接过信打开看了两眼,笑:“他个好赖不知的混子,上次和我跑兰汀州去,回来被我爹撞见,差点被老头子吊起来打死,这回又叫我去跟他作死。”
兰汀州,本地最豪华上档的歌厅。
“行,”唐业放下信,随即浮上一脸嫌弃的神情,“交了个这样的朋友,当然是‘一丘之貉’。我去换套衣服,你回去告诉白老二,就在兰汀州前门见。”
“好。”孙政起身告辞。
孙政走后,唐业吩咐仆人拿来自己最不显眼的一套衣服。
仆人取来一看,原来是件半旧的深褐色风衣,袖子边角起了些毛糙,几颗扣子有些松垮,整个儿样式也显老旧,不禁面露难色道:“少爷,这套衣服太过素雅,与您身份是不是有些出入。”
“穿的那么正式干吗,好像巴不得告诉所有人我是唐家人。”唐业抓过衣服,一边扣扣子,一边道,“太招摇了,让人看见,万一告诉老头子,岂不是又要吊打我一顿?我这屁股是肉做的,不是木头料子。”扣完扣子,“行了。如果他老人家回来,就说我去找陆冬谈生意去了。”
“是。”仆人唯唯诺诺。
陆冬,是陆家老二。
“哥你干什么去?”四妹唐棠一身学生装束,青春的气息在周身洋溢着,圆圆的脸蛋,高高的马尾,不紧不慢地从楼上走下来。
“哥有点事情。”唐业一时找不出别的理由搪塞,只好笼统地找个说法。
“你是不是要去兰汀州?”唐棠一双眼睛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问道。
“丫头,你可别给我说漏了嘴。”唐业收起嬉皮笑脸的浪荡公子样儿,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