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弟弟已经走了,高煦把马留在王府,和护卫们一起走了。高炽的世子府就在王府。卜义早都带人候在那里,出了后宫门,穿过仪门,是长长的一段夹道,虽有灯笼也不够亮。卜义和中人们打着灯笼。夹道里过一段就有两个带刀护卫。世子一边走一边想父王的嘱咐,父王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显见现在北平形势很严峻了,父王明日见刘璟,这说明朝廷这次派来的人是这个铁面御史。他是开国元勋诚意伯刘基刘青田的长子,现为都察院佥都御史。高炽认识此人,一定是为高煦事情而来,也带有侦视王府的差使。想到这里,一看已经出了夹道,到了一片开阔地,这目前用作王府校场,还有军兵在操练。高炽从旁边甬路穿过,走过祭坛,穿过两个假山,又走了一箭地,到了一座高大的门楼前,门前摆着仪仗,两队仪卫兵雁翅排开,十多对大红灯笼高高地挂着。仪卫兵看见世子走过,右手平伸,掌心向下,贴在胸前,左手执戟往地面上一顿,动作一气呵成,整齐划一,然后目视前方,如钉子一般。早有人迎了出来,是世子妃张瑾的二哥张升,见礼毕。问道:“世子爷,娘娘已经备好晚膳,不知爷是去沁芳斋还是直接回宫。”沁芳斋是高炽的书房,在世子府的前殿。世子说:“累了,直接回宫吧。”四个侍卫早已准备好了肩舆。高炽真的很累了,他真想骂卜义一顿,这四人抬每次在承运殿出来就坐上,父王在时,他不敢孟浪,就走回来,今日实在是太累了,身体较胖又走了这远,狠狠地看了一眼卜义,天太黑,卜义也没瞧见。
走过仪仗库,肩舆离开青砖主路,向左拐入鹅卵石小道,穿过挂满灯笼的仪门,又走了一段夹道,来到一座红门楼前,到了世子府后宫了,门两边站着几个军兵。抬肩舆的侍卫们退下,敞开的大门里飞也似地跑出几个中人,抬起肩舆继续走。走上青砖路,前面是一个极大的水池,从旁边宽敞的画廊走过,穿过一个拱门,又走了一箭之地,到了世子的下处。
朱高炽走进大厅,世子妃张瑾急忙迎了出来,拜了两拜,世子扶起,各续了几句寒暖,世子嫔李氏进来见礼,然后带着侍女过来引着世子去沐浴更衣,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更衣后,夫妻坐下用饭。李氏和侍女们站着伺候。奶娘抱过孩子,是世子府长子朱瞻基,已经三岁了,虽然离开几月,仍然记得父亲,奶声奶气地喊了几声,朱高炽心花怒放,喝了几杯金华米酒,张瑾陪了几杯。高炽问道:“府里最近如何?这么长时间不在府上,难为你了。”张瑾虽是女流之辈,但颇有些见识,欠身道:“回世子爷,自你离开北平,也无甚大事,凡事有妹妹帮衬。只是朝廷禄米,自从去年端午节后,再也没有发放,让张升去问过几次布政司,布政使张昺总是说这不是北平的事,朝廷有定制,禄米要朝宗人府领取。”
高炽说:“听他胡说,亲王府的禄米不同于普通官爵,可以在藩封地支取。他明明是在推脱,谅他张昺也没有这么大胆子,是朝廷有话了。那父王c母妃呢?”
张瑾说:“听母妃讲,他们也和我们一样,近一年未支禄米了,日常开销恐怕也够拮据,也不好意思和母妃张口,倒是二弟妹时常接济些,端午节前又送来许多东西,钱四百贯,银二百两,钞一百锭,精米一百石,日子才没有窘迫。”世子皱起了眉头,说:“这分明是朝廷有意推脱,祖训里写得明白,郡王两千石,世子加两百石,若给足,也不至拮据,只是找各种借口搪塞,分明是有意为之。今年庄子的年景又不好。”说道这里突然住口,看着张瑾,说:“二弟这么富有,哪里来的银子?父王不用说了,有足够的积蓄,就一世不支禄米也不会短了生活。只是我等,忝列钟鸣鼎食之家,外人谁会想到,也会为生计发愁。”说完苦笑了一下。
张瑾接道:“父王多年征战,自然不愁金银。二弟为何如此,妾身也曾想过,后来听说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