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他知道的。
钟云从只觉百味交集, 心绪万千, 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苏闲,而后又狼狈地移开目光, 试图以微笑掩饰自己的失态:“不用的你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后半句他没能说出来,苏闲用嘴唇逼得他不得不咽回去, 停顿的时间很短暂,接着他用鼻尖蹭了一下钟云从的脸颊,低声道:“你刚刚才说过, 我们之间, 不需要这么客气。”
说话的时候,余光掠过蒙住双眼的盈盈, 他提了下嘴角,心说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
钟云从沉默了一下,然后伸手理了一下他湿漉漉的额发, 用舌尖抵住上颚, 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谢谢”吞了回去,而后笑了起来:“好。如果你真见着我爸,要对他老人家客气点, 不然的话, 他要是对你印象不好, 我会很为难的。”
苏闲忍俊不禁, 轻轻地捏了下他的耳垂:“走了。”
说罢他提起小姑娘那娇小的身躯,后者倒是温顺乖巧得很,也没挣扎,只有那张小巧的嘴不怎么安分,好奇地打听道:“你们方才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为什么不敢让我看?”
二人对视一眼,又飞快地错开视线,苏闲没吭声,钟云从轻咳一声:“怕你搞事,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啧啧,”女孩机灵得很,哪能这么轻易被糊弄,“此地无银三百两。”
钟云从无言以对,只得虚张声势地恐吓起来:“再啰嗦就把你的嘴也封起来!”
盈盈抿了嘴唇,觉着这个钟云从比起以前是狠了点,这种事真干得出来,最后还是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苏闲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她走了出去。
钟云从目送着他与盈盈离开之后才缓缓地抚上胸口,心底翻江倒海,他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翻天覆地的洪水镇压下去。
他缓缓地靠在墙面上,闭上双目,晨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侧。
春日的阳光清淡而平和,可钟云从此刻却仿佛置身于熔岩之中。
他是不是对我太好了一点?钟云从诚惶诚恐地想着,我值得他对我这么好吗?
他那么强大,温柔,聪明,勇敢,坚毅,几乎就是个完美的人了。可我呢,我基本找不出什么突出的优点,就算是唯一拿得出的脸,在他面前也算不上什么了。
他那么英俊。
钟云从头一次觉得自己简直是一无是处,他在富裕的家境里长大,从小养尊处优,向来自我感觉良好——直到遇上了这个人。
他开始反思,开始自卑,开始无措,甚至开始质疑——就像现在这样。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打碎了,又被糅合起来,捏成了一个新的钟云从。看起来跟过去的没什么差别,但内里到底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发生了改变,他说不清,但根源却大致是明了的——想变得更好一点,想离他更近一点。
他很少正视自己这种隐秘的情感,可一旦试着深入,便莫名陷入了迷宫般的怪圈,难以自拔。
那种感觉就像是漂浮在失重的空间里,头重脚轻,筋骨松散,完全找不到支撑点,心慌无力,却又甘之如饴。
不去想还好,一想钟云从就发现自己的境地又糟糕了一点——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他。
真够要命的。
苏闲把盈盈带回治管局总部之后,上头虽感意外,但一点时间都没耽误,立刻调了人手来交接。
总部里有特殊的人物,有手段能封住空间,让盈盈无路可逃,苏闲很放心地把人交了出去,也落得一身轻闲。
只不过那小丫头在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跟他来了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