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了进来, 穿过陈旧的平开窗, 铁栅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竖直拉长的影子, 边边角角的光线零零散散地洒在钟云从的铺位上, 他迷迷糊糊的,一睁眼就见到无数蠢蠢欲动的尘埃在光束中沉沉浮浮。
这样的情形莫名让人感觉温暖且安逸, 钟云从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家。
“还不起来吗?你已经错过晨训了。”苏闲的声音低低响起, 却将他从幻梦里惊醒,他骤然起身:“难怪太阳都出来了你怎么不叫我?!”
苏闲坐在对面那张床上, 两条长腿随意搭着,一只手抵在膝盖上撑着一侧颧骨,好整以暇地瞧着他:“我看你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合眼, 睡着了还一直说梦话, 一直过了凌晨才安稳点,怕你第二天没精神, 才没叫你的。”
钟云从一怔,随后笑了起来:“谢谢你不过待会儿我要是被霍教官捶,你可得帮我求情。”
苏闲摇摇头:“我要是帮你求了情, 你怕是会被罚的更重。”
“”他说的很有道理, 钟云从竟然无言以对。
他利落地跳下床,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把酸痛的筋骨, 然后披上外套:“那我去洗漱了!”
苏闲点点头, 目送着他走出宿舍门之后, 他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姑娘:“说吧, 他父亲怎么回事?”
盈盈睁开眼,笑嘻嘻地盯着他:“你猜到了?”
钟云从确实从盈盈那里得到了关于他父亲的情报,按理来说不管是喜讯还是噩耗,他都应该会第一时间同他分享,他根本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可从昨晚到现在,他都没有要跟他提起的意思,苏闲就知道事态怕是没那么简单。
“既然心里有数,你怎么不去问他?”盈盈明知故问,苏闲没心情和她打哑谜,懒洋洋往后一靠:“问你也是一样的。”
女孩的面上浮起一点怒气,不过对方根本没把她的不悦放在眼里,盈盈歪着头观察他片刻,前一秒还绷着的脸倏地绽放开来,笑靥如花:“你为刀俎,我是鱼肉,你让我说,那我就只好说咯。”
苏闲觑了一眼虚掩的门:“那就赶紧的。”
无论是钟云从是不想还是不敢告诉他,既然他不说,那他也不会勉强他。
换个方式也是一样的。
“看样子你是不想让他知道,那好吧,我长话短说了。”盈盈嫣然一笑,声调蓦地沉了下去,“钟云从的爸爸,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跟我们‘暗影’有联系,跟那个叫朱慈的女人,更是关系匪浅。”
她说着顿了一下,刻意地在某些字眼加了重音:“他们,都是一伙的。”
她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恶质:“你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不敢告诉你了吧?”
苏闲一脸的无动于衷,对她的挑拨没什么反应,只是扭过头去,淡淡开口:“我知道了,你可以闭嘴了。”
盈盈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意味深长,苏闲视而不见,但心底却是波澜不断。
她还有句最重要的话没说出来——钟的父亲身份复杂,那钟自己呢?
其实苏闲早有预感,关于钟云从与“孤岛”的联系,一开始就有迹可循,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不算意外。
至于钟是什么出身c来历,他并不放在心上,相反,他担心是他自己会钻牛角尖。
事实上,的确有这样的迹象——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那样心事重重,一整晚都睡不着。
他不安,惶然,而且迷茫,苏闲看得出来,却不懂得怎么安慰他。
钟云从回来的时候,苏闲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有些吃惊,以为有什么状况:“怎么了?”
“做了一整晚,身上不得劲,起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