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娃
周九皮
一
多年前认识一个卖瓜的,后来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说起认识,印象很是深刻,那是个太阳晒得路面都要化了的大中午,下班回家,路上除了形色匆匆赶路的,来来往往的车辆,没几个行人,太热了,还没到家,上衣就被汗浸透了。在我家小区门口的树荫下横着一辆板车,车上摆着一排西瓜,小区门口空荡荡的,卖瓜的见我路过,腼腆的说,大哥要瓜吧,不多了,多要点我给你送到家。卖瓜的年纪比我要年轻个几岁,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草帽,高大健壮,黝黑的面庞滴着汗,不时的撩起褂巾子擦汗。我问,这瓜好吃吧。那人说,好吃,自家种的,上的土杂肥,一点化肥都没用过,甜,好吃,不信你尝尝。那人边说边给我递过一小块切好的样瓜。别说还真是甜,就是有点热乎乎的,熟透了,有点泻瓤了,许是切开时间久了,在太阳下晒的。那人见我没说话,忙慌的拿个蛇皮口袋,我便选了两个,那人又往口袋里装了三个,我说太多了吃不完不好放。那人说,不碍事的,今天刚摘,你看瓜蒂还是青的,一点也没蔫,保准能放,一星期都不会坏的。我说,好吧,那帮我送一下,身上正好没装零钱,到家给你吧。到家媳妇说也没零钱,那就给个一百的找吧,随手放个西瓜在凉水里浸泡一下,吃饭时切开,凉丝丝怪甜的,爽口,再喝点啤酒,舒服啊,那个得劲。正滋味的吃着喝着,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卖瓜的,手上递来二十块钱,说是算错了多收了。厚道,我说,来,赶巧饭点了,哥们喝杯脾的凉快凉快。卖瓜的憨笑着,本来晒得黑红黑红的脸,就更加黑红了,有点难为情的说,还真饿了,不太好吧。这有什么啊,不就一顿饭吗,缘分,来吧,我说着就拉他上桌。那卖瓜的哥们也没再推让,就说想洗洗手脸,我就带他到卫生间,并把我用的毛巾递给他,哥们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上桌见我喝的啤酒,他嘿嘿说:我不能喝啤的,特别怪,一喝啤酒就拉肚子,白酒倒是能喝点。我没打呲就让媳妇去里屋拿瓶一倒通,我说我也喝白的陪你喝吧,拿了两个小点的玻璃酒盅,就你一杯,我一杯的干起来了,一瓶喝完我都有点迷糊了,那个家伙怎么走的我都忘记了,晚上媳妇还说我,什么人你都灌酒,出了啥事连个人影都找不到,那人叫什么,家搁哪了你都不知道。我说那有什么啊,不就是赶巧了吗,能把多给的钱退回来,不贪小便宜,实诚,一看就是个厚道人,有啥可担心的。
几天后,又是一个中午,都午后休息了,一阵敲门,打开,又是那个卖瓜的,雨瀑汗流的背着一鼓囊囊的蛇皮口袋东西,放下口袋,一边抹着汗一边说,哥,这剩的西瓜不卖了,给你家吃。我要给钱,他说我看不起他,硬是不要,后来我家的西瓜几乎都是他送的,直到前几年他家不种瓜了。
这哥们叫穆柱,家住永庄镇李家庄村李家庄。这哥们面相憨厚,二十五岁,媳妇叫王莲花,儿子两岁了。穆柱会拉,嘴甜,每次来城里不管有事没事都必定要见我一下,见面就哥长哥短的,时不时的给送个土鸡蛋,大葱,杏什么的。当然每次来也没让他空手回去过,两瓶酒,不穿的大人小孩的旧衣服,或是别人送的不想喝的饮料,他也很乐意笑纳,走的勤了,称兄道弟的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跟亲戚一样。
这哥们能喝酒,一倒通能喝个一瓶没事,还能拉,一拉起来天南海北,最自豪,说得最多的是他初中的一个同学,亲戚上穆柱还得跟他喊表哥,现在给市里一个很有实权的副书记当秘书,很被领导器重,和他打小就是铁哥们,小时候经常睡一个被窝,说处得好的跟一个娘的一样都不为过,有机会给我介绍认识认识,说不定仕途上引见引见能帮上个忙。穆柱只要去市里,每次再怎么忙他同学都会领他吃饭,晚上要是不走俩人就睡一块,他同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