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别馆的堂屋,光线有点暗,桌椅也都很陈旧,严曼青换了身墨绿色植绒旗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优雅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来。
纵然落魄,她也还是陆家大房的太太,陆承宗的正室。
美貌的少女就从椅子上站起身,一顶黑亮的长假发披散在她肩头,用珍珠发箍固定住,长袖旗袍下的双手,戴了白蕾丝手套,纵然进了别人家里,也没有取下来,这很不礼貌。
严曼青蹙眉,她不喜欢这种没有眼色的女孩子。
“这位小姐,我们此前认识吗?”
龙砚秋微微一笑,笑容在昏黄的房间里很模糊。
“我叫龙砚秋,是谢司令的义妹,算起来,和陆太太也是亲戚呢!”
严曼青变了脸色,但凡和陆云卿亲近的人,她都厌恶至极,陆云卿的靠山谢家就更别提了。
“这里不欢迎你!阿香,送客!”
龙砚秋道。
“陆太太,您误会了,我和陆云卿可不是什么朋友,这世界上,除了您,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去死!”
严曼青站住脚,回头怀疑地睨着她。
龙砚秋于是慢慢摘下蕾丝手套,露出那只卤鸡爪般的右手来,严曼青大吃一惊。
“这就是拜她所赐,别的地方还有,不方便全给您看,恕罪。”
每次提起这些,龙砚秋就有点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严曼青紧绷的脸色却舒展开来,她怜惜地叹气。
“像龙小姐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真是可惜了。”
龙砚秋岂非看不出她的假惺惺,她戴好手套,笑道。
“陆太太,您也很可惜,听说陆宅现在是阮姨太掌家,您还不知道吧?她不仅私吞了您的体己,赶走了您的亲信,还因厌恶桂花的香味,把您心爱的桂花树全都砍了呢”
严曼青勃然变色,一拍桌子怒斥女佣。
“这是真的?姓阮的贱婢真敢那么嚣张?为什么你们没一个人告诉我!”
女佣吓了一跳,瑟缩道。
“太太,少爷说,这些小事不要给您添堵。”
陆铮看中的是华兴社外头的场子,内宅里女人那些勾心斗角,在他看来,确实不值一提,也不会为了严曼青,就和阮姨太一个女人为难,他虽放荡,但对女人还是有一点风度的。
严曼青气急了。
“小事!小事!这个不孝子!忘了我是为了谁才到了这里!”
龙砚秋目含讽刺,打断道。
“陆太太,我们都被陆云卿害得这么惨,难道不该同仇敌忾吗?你也想回陆家吧?”
严曼青想起阮姨太从前在她面前,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如今这条狗,却骑在了她的头上,这愤怒就平息不了。
她往椅子里一坐,目光也锋利起来。
“陆云卿很狡猾,我此前几次在她手上,都没讨到好处,你又有什么办法?”
龙砚秋笑了一下。
“办法是有的,听说陆太爷的寿辰快到了,我有些不错的想法,只是还得依靠陆太太才能实现。不仅能除掉陆云卿,还能顺便让阮姨娘翻不了身,到时候陆家没了管事的女人,您自然也能顺理成章地回去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呀!”
龙砚秋走出陆家别苑,用大斗篷罩住半张脸,叫了一辆黄包车,往巷子里绕路走,她以为没有人发现,却不知,自那件事后,溪草一直暗中派人盯着她,她去见严曼青这件事,很快溪草就知道了。
玉兰不解地问。
“小姐怎么猜到,那个龙砚秋安分不了几日?”
溪草用银叉子切下一点奶酪蛋糕,送进嘴里。
“我把龙砚秋的事透露给赵寅成,显然就是要借刀杀人,以他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