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问梅想要探望张雪砚, 以黄金买通了狱卒。那些人知道岳问梅在京师中声名大噪,民间c朝堂有许多拥趸,现在有个机会能巴结岳问梅, 又能拿到真金白银, 自然没有人会反对。
那时吴行知下令,一定要张雪砚攀咬出同党来, 狱卒用沾了盐水的鞭子将他抽成个血人, 用上酷刑都不见张雪砚说出一个人名, 拗不过这块硬骨头,一干人也怕给他打死, 索性胡乱塞了药给他诊治,吊住这条命。
岳问梅来时, 他浑身血污,已然不成个人形。
他就坐在桌案旁,吹了吹上头的灰尘, 冷冷地望了张雪砚半晌,道:“瞧瞧你自己,那高高在上c不染凡尘的京师魁才, 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
张雪砚见着岳问梅,一时如梦初醒,瞬间了然, “原来是你。”
“不, 可不是我。”岳问梅说, “是你将自己逼到这一步的, 如果非要论别人,也是冯尚公和唐少君要你活不成。临寒,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想教你死的。”
岳问梅起身,缓缓走到张雪砚面前,像提个破烂草人一样将他从草垛堆里提起半截儿,这么个浑身脏污的人,那双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澈c雪亮,仿佛沉着河川,宽阔到仿佛这些许的脏污都不能坏了他的君子之骨。
“我只不过是想出名罢了。唐无意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教我与你齐名。”
在乡试时,唐无意就挑中朱二狗,给他改了姓名——岳问梅,取自前朝高山隐士的“临寒倚梅”一说。那一出唱遍大江南北的《倚梅君子》,主人公岳溪止,正是指岳问梅。
折子戏是最能入坊间的,唐无意请了各地戏班子连番唱了一个月,便有诸多戏班跟风效仿,致使《倚梅君子》越唱越火,即便故事俗套了些,奈何曲调唱词别出心裁,且这出折子戏并非是阳春白雪,而是贴合市井的下里巴人,百姓听着轻松,故而引得不少人喜欢。
从此之后,他岳问梅的名字就与张临寒再分不开了,一度被并称为“雪梅二君”。
折子戏里这般唱不假,可世人当时只知道,张雪砚张临寒乃是大燕第一君子,人尽皆知的京师魁才,倒是这岳问梅,不知是何许人也。不过,既然折子戏里将这岳问梅与张雪砚齐名,听客自然认为岳问梅绝非凡品,更有不少好事者寻查这到底是何许人也。
在此春风得意的当口上,唐无意以佚名替岳问梅所作诗集写了一本注疏,言岳问梅的文章有朝闻道先生遗风。
此注疏写得才华横溢c妙笔生花,将岳问梅本是平平无奇的句子解读得似有人间百味。
一本注疏,引得大燕文士纷纷开始拜读岳问梅的诗集。文人好的东西,平头百姓也趋之若鹜,这般一来,岳问梅的声名便逐渐传扬开来。
纵然那原本的诗集甚少有妙句好言,可伴之注疏作解,他们自也渐渐觉得岳问梅的诗集甚好,比之张雪砚那曲高和寡的诗词,反倒是这朴素平凡的小句,更显得微言大义些。
文人开始相继追捧岳问梅,言其文风别具一格,有返璞归真的天然灵气,加之岳问梅的年龄比张雪砚还要小上几岁从前张雪砚有不世神童之称,年纪轻轻就才名煊赫c表里洞达,如今这岳问梅比他还胜上一筹,自然当论第一。
自此,岳问梅的名号一传十c十传百,最终春风吹入京,教张雪砚听闻了此事。
京师的文士有与张雪砚相熟的,也为他抱不平,“甚么朝闻道遗风,那句子分明就是仿来的,不过是那注疏写得好,人人都欢喜着,还真以为那姓岳的有甚么真才实学吗?此等竖子,怎敢与张大公子齐名?”
张雪砚却并不在意,“既是百姓喜欢,就必有过人之处。若说是傍着我的名声,实则抬举了,我能有甚么名声?左不过是一个能写几句诗的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