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结婚办喜事,一般都会租赁喇叭和扩音器,喇叭放的高高的,唱一些欢快的戏曲,增加喜庆和热闹的气氛,二为了告知乡人家里有喜事,来家帮忙随份子。
早上五点多,李常有家的大喇叭就唱起来了。
李常有家的喇叭是放在房脊上的,三个银灰色的阔口儿铝喇叭,喇叭口儿比面布袋口儿还阔,三个高分贝的家伙朝着三个方向,二里地以外都能听见。
早上林仪桐想多睡会儿,可是睡不着,岗子坡村上空一直乌啦啦的唱。他用被子蒙住头还挡不住喇叭里的声音往耳朵钻。
他在被窝拱来拱去,还听到他爹在院子里走动的脚步声,一会儿又听到他爹打水洗漱声,他爹这是一大早要去李常有家呢。一会儿,听又见他奶奶的推灶房的响声,他奶奶在给蜂窝煤炉子换煤球。
没过一会儿果然听见他爹说:“娘,我去常友那儿啊,后晌我早早回来。”
“你去吧,到晌午我就不做饭了,我叫仪桐也去,到那儿给人家搬个桌子,收拾个板凳啥的。”
他爹说:“他该去。”
他奶奶又说:“你快走吧,去晚了,常有不愿意一一一一一”
他奶奶做好了早饭,叫了好几趟,他才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个美好的星期天早晨被搅了。到了外面,村子上空嘈杂的戏曲声更大,他仰头看看天空,心说这畜类之家,他家娶媳妇,弄的全村不安省。
他用凉水胡乱洗了洗脸,坐在院子里的木头墩上,蒙愡着眼发呆。
“不吃饭,你还等啥嘞”
“不饿,你先吃吧。”
他奶奶不理他了。
“嗤嗤啦啦”喇叭刺耳的声音,聒噪的他心烦。
这个狗日的李常有家,人家娶媳妇都是秋后冬天,选个消停不忙的时候,他们家选个春不春夏不夏的季节。
往后推几个月他们家二小子能憋死这女方家大概也是一家子憨货,什么时候嫁闺女不行,非弄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嫁,不到一个月麦子就下来了,难道家没粮食了吗,非得这会儿弄这事!他不光骂了男方,女方他也骂了。
吃了点儿他奶奶做的饭,回到屋里又找什么东西去了。
他奶奶在院子里收拾好了碗筷问道:“你怎么还磨蹭,强子家你不去了”
“去,我得换换衣服。”
他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去李常有家,他还想去找张丽那。骑着自行车出去,他直奔邺城,他想快点到百货公司新家属院。
村子上空的喇叭“刺啦刺啦”的唱着,好像是在提醒他今儿该去哪儿,在村头他犹豫了一会,没有继续朝县城方向,而是往南扎去,他奶奶嘱咐好几次,不能不听,还是去李常有家了。
晕里晕气的,他来到了李常有的家,只看到那几间破房子,清清静静的一个人没有人,想这是怎么回事,家里没有人。
他突然想起来了,人家女方怎么能让闺女住着破房子,李常有给他二儿子盖了新房,在新房那里办事呢,于是他寻着喇叭的声音去了。
果真是,老远就听见乱糟糟的,喇叭叫更刺耳了。门外门内都是人,街门外面停着一辆小轿车,和几辆斗子车。因为是周六,小孩子多,连跑带叫的;五间红砖瓦房,每副门窗上都贴着崭新的红对联,平整的院子,院子中央搭着平棚,棚子下放着已经摆好的桌椅板凳。
院子里有刷碗的,有洗菜的,还有切肉的,煮好的大白肉都要切成薄片儿,两个人坐在板凳上切肉;三个大锅灶,一个是专门烧茶水的,一个是腾馒头的,一个是熬大锅菜的。
帮忙的人嘴里叼着烟,有提桶往大锅里倒水的,有专门烧火的,切肉的人还负责熬大锅菜。都是些中年汉子,烟不离嘴,还开着各样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