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绵密香气渐渐沁入胸肺,慕容诗体味到某种似曾相的识心境。她隔过帘幕,看见皇太妃那不甚分明的憔悴面容,仿佛听到这宫闱深处岁月流逝之声,正是如同香炉焚屑升起袅袅烟雾时的窸窣响动。
“太妃是这宫里唯一仍为先帝而活之人。”
慕容诗如是想道,而其生母,先帝正宫皇后,在她幼年之时便因病去世,此后多年以来,伴于先帝榻侧之人,唯此太妃一名女子而已。慕容诗自幼由宫人带大,来太妃居处次数不多,与其从未有过长谈,是以两人并不亲近。慕容诗只知太妃体弱多病,平日里除了先皇谁也不见,便是她幼年来此寻找父皇之时,也都止步于这帘幕之外,不敢贸然惊扰太妃安歇。
太妃一连咳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将呼吸平复,“老身卑微残躯,怎敢劳陛下亲临关照。陛下当以国事为重,不可为琐碎杂务分心。”皇太妃虽语声虚弱,自称“老身”,但其音色依旧清脆,不似垂暮之人所有。
慕容诗恭敬答道:“太妃乃是先皇遗孀,如朕之母,而今身体抱恙,苦于旧疾,教朕怎能枉顾孝道,不代父皇前来探视。”
宫女递茶过来,却见太妃摆了摆手,依旧与慕容诗交谈,“老身这病由来已久,直教宫中太医束手无策,而我亦已认命,只需多熬一些日子,不久便与先帝团聚。”
慕容诗道:“太妃陪伴先帝多年,情深意笃,于朕于国皆有大恩,朕一定竭尽所能,寻遍名医良药,必将太妃之病治好。”
“老身并不畏死,只是未见先帝大仇得报,死不甘心”太妃说着叹了口气,“老身可否斗胆向陛下问一句话?”
“太妃但问无妨。”
太妃微微探身问道:“若是先帝当真死于吴王之手,陛下该当如何?”
慕容诗沉吟片刻,继而断然答道:“弑君之罪定斩不饶。”
“如此老身便放心了。”太妃说罢,又是咳嗽不止。
慕容诗急忙命人取来止咳茶药,亲自将其慢慢吹凉,而后递入太妃手中,并与其说道:“听说太妃明日欲往京郊碧云寺内祈福,朕虽有心陪同,无奈国事缠身,还望太妃见谅。”
“陛下言重了。”太妃应道,“老身笃信佛教,不时便会入寺参拜,为此还曾受过先帝嘲笑,奈何依旧执迷未敢。先帝生来胸襟博大,超然物外,自与老身见地迥异,不信因果轮回之说。而今阴阳永隔,若不求神拜佛,老身不知还有什么方法,能将心意暂与先帝诉说。”
“父皇泉下有知,必为太妃此情感喟不已。”慕容诗闻言叹道,“朕心忧太妃此行安危,欲命京畿十二卫都指挥使陆振霆,提领御前侍卫伴驾左右,一路全凭太妃吩咐差遣。”慕容诗言毕命人传下旨意。
“老身一介迟暮之人,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慕容诗又在太妃宫中坐了许久,而后动身告辞,出门便见“虎首”夏穆与丞相花锦添立在廊下,似已在此等候多时。夏穆受先皇钦赐“虎踞伴驾”之荣,是以于皇宫之中一身甲胄,背上一柄青铜大剑,片刻不离身周。
慕容诗问是何事,但听花锦添奏道:“寒鸢使臣今日奉诏朝见,此刻业已进了宫门。臣请陛下明示,几时可在金殿接见其人?”
慕容诗略一思量,随后答道:“此番寒鸢使臣来访,沿途并未提交文牒,前日进得京师,亦皆秘密行事,而今突然上书求见,不知是何用意。此事朕仅说与二位卿家知道,并未通告朝臣,故而此番接见,不宜选在金殿之上。”
“那依陛下意思,当于何处接见使臣?”
慕容诗踱了几步,继而灵机一动,“天饰台离此最近,却离宫门较远,我等便在那里以逸待劳,会一会这些个不速之客。”
慕容诗令二人伴驾,绕过龙楼凤阁,后于宫城一角,来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