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手术室专用电梯,除了沛玲医生c钟秀护士和我之外,电梯里再没有了他人。
电梯门关闭后开始向下运行。我有一种将要悬浮起来的感觉,是一种身体变轻的漂浮状态,我知道这是在失重状态下产生的错觉,可是这种向上升腾的感觉令我不舒服,它让我联想到了体检前的那个午夜梦境。
几分钟后,我丢失的体重好像又回来了,脚步也踏实稳定了,电梯慢慢停下,楼层显示器上出现的数字在不停地闪烁。电梯门开了,我的前面出现了一段宽阔幽长的通道,通道内没有门窗,在顶灯照射下,通道显得特别幽暗。
我紧跟在沛玲医生和钟秀护士后面。我能很清晰地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在通道内回响,这种声音使得我的恐慌情绪开始蔓延,刚才那种视死如归的心态开始消融。经过一个拐角后,又是一段通道,只是这段通道里的光线明显亮堂得多了,脚步声也小了很多。终于到达了这段通道的尽头,那里出现了一排玻璃门,每一扇门上都写着“手术室”几个红色大字,并且每一扇门的门框上都有一个闪亮着的灯箱。我们走过了第一扇门,第二闪门,停在了第三扇门前。
你先在外面等会儿吧。沛玲扭头跟我说话了。
我答应了一声,看着沛玲和钟秀走进了这扇门里。
现在,走廊里只剩下了我一个,我环顾四周,周围一片死寂,通道内的大理石地面被搽洗得能照见人影,但这种明亮的干净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冰冷。走道顶部的灯光还是不太亮,好在走道两端都开着大大的窗子,外面的光投射进来后稍稍冲淡了这肃穆的气氛。我心里衍生出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惧,便赶紧往手术室门前又靠了靠。
突然,从第一扇门内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是一种玻璃砸在地上后破碎的声音,还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推动后摩擦地板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了出来,那凄厉的声音传到空旷的走廊后久久地回响。
我双脚颤动,几乎不能自持,刚才那种英雄般的心态已经完全泯灭殆尽。
“咣”的一声,那扇门被从里面一下拉开,一个一丝不挂c浑身染血的中年女人从门内冲了出来,她一只手挥舞着一块破碎的玻璃,另一只手的手腕处不断有鲜红的血液溢出,那鲜红的血液流过她下垂着的手掌,聚集在指尖后滴在了地面光洁的大理石上。
那女人在走道继续尖叫着,不,我不,我不要,我不要挨那一刀。妇女身后的玻璃门还在不停地晃动。
我的身体往下沉下去,赶紧用哆嗦着的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门上的把手。
这时候,玻璃门又被从里面拉开,从里面又冲出了几名医生,其中一名医生迅速抓住女人的手,将碎玻璃夺下,另外几名医生赶紧上去牢牢地抓住女人的胳膊。女人扭动着的身体终于瘫软下来,但她的胸部还在伴随着抽泣而剧烈地起伏着。
医生们围住女人,劝慰着她,慢慢地,女人的声音平息下来。医生们架着女人重新进入了手术室,那扇晃动着的玻璃门也终于停止了摇摆。
闻声出来的沛玲和钟秀也刚好看见了这一幕。沛玲大概是观察到了我内心的紧张,她安慰我说,您不要怕,其实,手术就像睡觉一样,等您睡醒了,也就结束了。
这偶然出现的一幕是我完全没有料到的。女人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断在我脑海里再现,这声音强烈地刺激着我,它完全覆灭了我手术前努力建立起来的那种虚伪的坚强。
你说,我能不害怕吗?我能不恐惧那血腥的一幕吗?
我已经想到了退缩,是的,我想回去,干脆就让那个可恶的瘤子继续待在我身体里吧,我也不想挨上那一刀了,如果那一刀之后我再也不能醒来呢?我那残缺的身体就会永远停留在那冰冷的手术台上了吗?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