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子停在市中医院门诊楼前的停车场里后,就同杨默之下了车。这个时候,那汽油桶滚在水泥路上般的隆隆雷声居然戛然而止了。天空里填塞着铅色的云,每一团都灌满了沉重的气息,到处都不见一丝儿风,空气俞发闷得令人窒息。
市中医院门前热气蒸腾的马路上还会有不知炎热的小汽车驰过,当遇见胡乱横穿马路的行人时,我就能听见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司机烦躁地拍打方向盘,将脑袋探出窗外,恶狠狠地咒骂几句。偶尔出现在人行道上的三三两两的行人,也都躲到了树阴下默默地前行,再也没了往日间的相互搭理寒暄。
一丝微风从我的胯下穿过,带起一阵烟尘后跃上道旁的树梢,凋落了几片黄叶。很快,刚刚还漆黑一片的天空就像被油煎着鼓起的鱼鳔一样瞬间透亮了,我们就像站在一顶四周被打了投影灯似的白色帐篷里。
我和杨默之紧跨几步,进了医院。
你说,这人是年纪大了吧,楼梯刚爬了一半,我就累的不行。我停下来,扶着墙壁站定,对已等候在走廊里的杨默之说,杨科长,体检单上列出的几项检查项目,它们所属的科室都不在一层楼,咱们还是节约点时间,分头去查吧,省得都等在那里瞎耽误工夫。等检查完了,咱们再在停车场汇合就是了。
杨默之“嗯”了一声,点头表示同意。
这种沉闷的天气,也让医院的生意萧条了很多。你说,在这样的鬼天气里,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去医院找这份罪受呢?
我先去量了血压,在检验科抽了血,接着做了胸透和心电图。在这些检查过程中,我都习惯性地问了一下医师,问我有什么问题没有?医师们像是经过商量了似的,都说还好。只有给我做心电图的医师说我有点心率不齐,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嘱咐我以后多注意一点就行了,我悬着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检查的最后一项是到b超室做b超,做b超是要憋尿的,我哪里还有尿呢?我真有点后悔我在单位撒的那泡尿了,这要是还憋着,那不就少很多的等待了吗?
我着急了,因为还要回去给文局汇报呢。于是,我便到走道尽头的饮水处倒了一杯凉水猛灌了几口,就往回走。
不知道怎么的,我胳膊上刚刚抽过血液的针口又渗出了浓得发黑的血液,我蜷回胳膊,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使劲按压着出血点。
b超室外走廊的条椅上还有几个人,他们应该也是做检查的。我用蜷着的那只手把体检表递了进去,就等着叫号了。
我估摸着按压的伤口已经凝结,便松开了手指,针口处的皮肤青了一块,在这片青色的中间留下了一个绿豆大的黑点。我掏出手机,调出未阅信息,是的,是周暮雨发来的。
体检完了吗?她问。
我懒得理睬,合上了手机,走过去欣赏走廊里悬挂的各种中草药挂图。我端详着其中最美丽的一张,那是一株菜花一样的植物,它旁边是五粒黑色的种子,挂图右上角有大大的两个汉字“熟地”。紧挨着的便是更小一些的文字说明,属玄参科,多年草本生植物,入肾,补血滋阴,主治血虚萎黄,眩晕,心悸,失眠及月经不调c崩中漏下等。
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信息时代了,他们怎么还在这里整这些洪荒时代的“文明成果”呢?
郑寒笙。
一个甜美的女声从里屋传了出来。
到。
几年的读书生涯,让我养成了答“到”的习惯。
我知道这是轮到我了,我立即掀帘入内,进入里间。一位头戴白色医师帽的漂亮女医师正坐在那里,专心地盯着面前的一张电脑显示屏。
你说,这穿着职业装的女人为什么都是都是这么的美艳动人呢?
请把上衣解开,躺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