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接这回电的时候,尚在医院里,心里一高兴,就坐了起来,全不觉伤处有何痛楚,亲到公使馆拍发了谢恩的电。即日退院,搬进这房子,真可谓力疾从公。”林巨章叹道:“老袁是这般用人,无怪人愿在他跟前效死。”
二人边走边说,已走近蒋四立住宅门口。林巨章举眼朝门里一望,只见里面悬着一块“东京筹安分会”的楠木牌子,他终是在民党中立久了的人,忽然见了这种字样,虽则已是立意投诚,心中总不免有些不自在,忙掉过脸,催着张修龄快走,行不到几箭路,张修龄停住脚道:“章四爷就在这附近了。番号记不清楚,你只留神看门框上也悬了块小木牌子,写着‘哕冈涤羽’四字,那便是章四爷的别号。”林巨章道:“这四字
182
猛然听了,倒好像是个日本人的名字。”张修龄笑道:“只怕也是特意取这四个字,想鱼目混珠的。”林巨章摇头道:“混称日本人,有什么好处?”张修龄道:“好处是没有,注意的人少一点。”林巨章道:“这房子不是的吗!”张修龄看了看,连连点头道:“是了,你看这牌子,不是旧的吗?他住在小石川的时候,就是用这牌子。”林巨章上前推门,震得门框上铃子响。里面出来一个中国装的少年男子,粉妆玉琢,艳彩惊人。
林巨章从栅栏格里看见,吓了一跳,低声问张修龄认识是谁?
张修龄望那少年笑了一笑,对林巨章道:“这人巨老不曾见过吗?他在此地出过大风头的。”说话时,少年已将门开了,向张修龄点头。
二人才跨进门,只见刘艺舟跑出来,一见二人,就打了一个哈哈,接着说道:“难得,难得!今天刮的什么风,把两位大伟人刮到我这穷窝里来了。章四爷还不快出来,这两位一定是来看你的。”林巨章听了,心中大不舒服,但不好发作,只得做个没听见,张修龄偏伸手给刘艺舟握,刘艺舟且不握手,用那两只猪婆眼,在张修龄手上,左一看,右一看,又是一个哈哈道:“贵人贵手,穷小子今天有福了。”说时,把他自己的手,在身上揩擦了几下,才双手紧紧的握住张修龄的手,唱戏道白一般的腔调说道:“不知仁兄大人驾临,暴弟小鬼有失迎迓,恕罪则个。”张修龄见他有神经病似的,倒觉好笑。章四爷已出来,邀进里面。张修龄笑问:“什么是暴弟小鬼?”
章四爷笑道:“你信他的话吗?狗口里哪长得出象牙。他说‘仁’字对‘暴’字,‘兄’字对‘弟’字,‘大’字对‘小’字,‘人’字对‘鬼’字,称人‘仁兄大人’应自称‘暴弟小鬼’ .”林巨章听了,也大笑起来。
刘艺舟走进房来,重新对林巨章点头行礼。林巨章只得起
183
身。刘艺舟笑道:“前日巨翁家开会议,我本打算到会的。走到半路上,忽然一想不对,这会议开迟了,若在几月以前,我就能到会。此刻的我呀,已是……”说至此,装出那串老薛保的模样,唱道:“恨只恨,张、刘二氏心改变,一个个反穿罗裙,另嫁夫郎。”唱的时节,用手指指章四爷,又指指自己,唱完了,笑嘻嘻说道:“幸亏我仔细,要糊里糊涂到会,巨翁不当面给我个下不去吗?”林巨章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坐在那里不开口。章四爷望着刘艺舟道:“你总是这样疯疯癫癫,也不看人说话。林巨翁从不大到这里来的,应得客气一点才是,你也是这样,也不怕人见怪。”刘艺舟听了,朝着林巨章一躬到地说道:“小生这厢有礼了。”说得大家都哄笑起来。
刘艺舟才坐下,正襟危坐的说道:“我说件新闻给你们大家听,就是昨日的事,一些儿也不是疯话,你们都愿意听么?”章四爷笑道:“你说话,还知道顾人家愿意听与不愿意听吗?”刘艺舟道:“你这话,是说平素的刘艺舟。在那登台演剧的时候,自然顾不得人家愿与不愿,哪怕看的在底下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