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紧张道:“奶奶我没有。只刚刚大小姐路过。”
二奶奶哦了一声,正要关上窗子,那边三奶奶的馒头味声音儿,从木头房子里飘出来,“冬和!冬和!冬和!”时紧时缓,时响时轻,把冬和勾了过去。
这里吴妈也过来与冬和擦肩过道:“你奶奶叫你去是好事呢。”
吴妈托着盘儿来到正厅,将王太太的西瓜分给了二奶奶。
那边冬和吃了片西瓜,心里甜滋滋的。
这边二奶奶大声唤着:“夏和,把西瓜子儿收拾干净,那一片盖上别叫沾了灰。”她自己又接着吐着唱着,练着嗓子。
那嗓子细得如初春的绵绵细雨,似断未断。
“哝的一片情呀,一片情呀伊呀伊呀,不知诉说与谁呀,说与谁呀伊呀伊呀。”
夏和低头认真扫地,地上铺了外国编织的新材料毛毯,在中国有头有脸的才用得上,西瓜子掉落在毛毯缝儿里扫不开,只得一粒粒捡起来。
时间一长,夏和嗓子也会吊几句戏词儿,有时打水时就会莫名地扯起嗓子,跟着水桶一升一升吱呀吱呀地磨着。
却说紫荑闷闷不乐,沿廊庑漫自回至东厅别院,她屋里装饰未变,红木家具擦得光可照人。
床头柜上多了盏台灯,与屋里古典家具相得益彰。
台灯是王公馆的太太着人运来的,一并送来的还有西式烤箱c面包机c西洋钟,最新的缝纫机。
大奶奶刚见到这些黑漆漆冰冷之物时吓一跳,因看缝纫机长得像书桌,便命人搬到大老爷的书房里。
她的厢房只留下这盏台灯,灯打亮时,一片耀眼白光与寻常灯光蒙着灰黄气不同。
窗外溜进的日光冲击出春和的胸前丘壑,她的脸不似胸部突出,五官却也长开,外相敦厚,心地纯良,忠诚侍主。
她肉肉的手指揭开焚香的宝鼎去灰,香灰在日光下蚊虫般乱蹿,消失在她胸前。
三小姐送的红辣椒耳环却不在了。
春和弯着腰用小银匙掏着灰时有点出神,战事逼近,人心惶惶,到处是难民,唐府还保得住么。
然而听说唐府位于法租界无事,因而唐府依旧深沉地走在古板的节奏上。
紫荑问道:“昨天我看的英文书,记得放在五斗橱上,你可见着了?”
她回过神,忙合上宝鼎盖儿,起身拉直衣襟,一边捧着宝鼎往红木书桌边去,一边笑道:“姐姐,是我方才收进书柜里,因担心香灰沾在书皮上。姐姐要么,我现在取给姐姐。”
春和边说边将宝鼎捧于书案上,两手又在裤兜处揩干净,抽出大小姐常翻阅的英文书。
紫荑站在门边,看着她伸展着发育好的四肢,书架上除了她母亲要求的《烈女传》等线装书籍,底下又多了排大学教材,毕业时没舍得扔,塞得木箱子满满的,硬是让黄包车的拖了回来。
春和在书架旁来回走动,倒也耳濡目染识得几个字。
紫荑接了过来道:“对,是这本。”
春和因指着她从学校拖回来的教材道:“姐姐,这排书我能借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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