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杂落般的脚步踩过那士兵的身躯,痛苦的嚎叫声被淹没成低低的呜咽。
李檀看见,又惊又怒,离开陈平身边,上前想要将那人拉起来。
许是百姓以为这人是要动手了,不及李檀走近,一群人就扑上前来,抓住李檀的胳膊和领子,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冲着他的腹部就捣了一拳。
李檀不防地吃了一记,万万没想到百姓真敢动手。这可是死罪,他们当真疯了?!
他反手蕴了十足十的力将面前的人打开,拨开人群将那跌倒的士兵扶起来,却见一只手迅速捡起那士兵掉落的刀,狠狠地朝着李檀砍下!
李檀抽出贴身的匕首反手格挡出去,眼前突地横泼出一口鲜血,溅到李檀的脸上。
这一股黏腻湿热的触觉,叫李檀怔住,一阵窒息。眼前的乡民猛地倒下。
紫黑色的身影好似从天而降,锋利的长剑所到之处皆是鲜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带着半口獠牙面罩。面罩上是红的血,面罩下是狠的眼。
下手狠厉,起落毒辣,训练有素。
死士。绝对是死士无疑。
李檀从纷乱的人群当中捕捉到几个身影,他们个个手持刀柄,混在百姓当中,但又不像是来请命的普通人,每一个当中眼露凶光,满是杀意,见大局已乱,提刀直冲向李檀和陈平。
李檀立刻明白是有人想趁乱杀害朝廷命官,无论出于甚么样的目的。但这从天而降的死士又岂是一般人?刀锋利刃缠在一起,分不清血与光,具溶在昭昭明日当中,
陈平眼见两股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势力缠斗在一起,一时惊了眼:“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都住手!住手!”
从纷乱的人群当中,李檀远远看见坐在轮椅当中的陈卓,淡着一双眼,无波无澜。
待至眼前的人一个一个倒下,死士回身看向陈卓,等到对方轻轻点了点头,这些人在顷刻间尽数退去。
只留下两个陈卓的近侍,将那挟持李檀的黑衣人以及他的弟弟押送到轮椅前。
李檀与陈卓对视片刻,心陡然颤抖起来。
李檀为家国锁住了心,捆住了身。他视陈卓为知己,皆因羡慕陈卓这双胜过云中鹤的眼睛——不为俗世所扰,不为外事所累。
日光正盛正暖,可此刻李檀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发寒。
是了。是了。陈三愿怎能是池中物?除了残废的一双腿,文韬武略,他向来不弱于人。
“李檀——!李檀——!”
李檀从恍惚中醒过神来,见岳渊不知从哪儿冲了过来,焦急地上下打量着他,急切地问着:“怎么了?你没事吧?”
李檀从地上站起来,几个士兵见状,赶忙将那受伤的士兵抬下去就医。
岳渊上前抓住李檀的手,再问:“李檀,你受伤了吗?死死人了你看”
李檀将他揽到怀中,遮住他的视线,不容他再看。
他用手抚着岳渊的脑袋,声音飘飘的,轻得好像不存在似的:“我没事”
陈平:“二弟,这是怎么回事?这都是些什么人?”
陈卓担心地一路跟来,却在人群当中发现混着很多手持兵刃的匪徒,脖子上都纹着虎头。
之前京都卷宗库里有过记载,云梁活动着一批虎头匪,常常在云梁作乱,现如今趁着官民相闹的空档,浑水摸鱼,想杀几个官,振振自己的威风。这样即便暗杀失败,也可直接将罪责推到暴/民身上。
远远的,陈卓答着陈平的问询,文然笑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温和得像块润玉,仿佛与刚刚李檀看见的不是一个人。
李檀牵着岳渊上前,吩咐擒着两兄弟的士兵说:“将这两人关到县衙大牢中去,由本侯和侍郎大人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