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花残,山河破碎。
二十万晋国大军和五万襄阳军重重围困的楚国郢都城外,盈目皆是两国战士的枯骨碧血,四野可闻哭爹唤儿的大恸悲号。
自楚国倚以藩拒北方的襄阳军大都督甘鹄献关降晋之后,久有南图之意的晋庄王迅速集结大军,在五万来降襄阳军的配合下乘隙自襄阳城北下,攻入楚国国境。晋军入楚,势如破竹,一路四战四捷,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就以摧枯拉朽之势连取荆南十州。
早就失了往日锋锐的楚军一则因晋军缨锋难当士气正盛,二则因仓促应战布防失宜,三则却也因多年内耗元气大伤,对阵时晋军襄逆屡战屡北,最终在汉水一役一败涂地,十三万主力全军覆没。跨过汉水天堑的晋襄大军挥师长驱,直抵郢都城下。
此时的郢都,晋襄大军已合围三个月,二十五万盛兵围城筑垒,成掎角互依之势,静候最后的总攻。而楚国一方,却是前线退防回来的残兵人马困乏c累败气沮,各地应召的勤王军各怀心思c逡巡不进,京畿屏护的关隘重镇尽皆沦陷c更易晋旗——孤城内外,人人心里都明白,楚国虽还未亡,国破却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郢都城外,晋军中军大营的一顶牛皮大帐之中,此时十余位身着重铠的将军簇拥在一张桌案之旁。桌前一名金甲玉冠的男子左手伏案,右手在面前的地图上轻轻摩挲,凝眉沉吟半晌,忽然抬头望向身旁一名将军:“甘都督,今日有哨探来报,郴州勤王军以补充兵粮之名退守江陵,益阳勤王军以防护侧翼之名退守公安,以卿之见,却是何意?”
说话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浓眉深目,高鼻薄唇,四肢虽修长却因常习弓马而孔武有力,面色虽白皙却因久征沙场而略染风霜,正是御驾亲征的晋国当朝皇帝季宗衡。晋王双目灼灼,一边说着话,一边微微笑着望向这位昔日的南楚名将c今日的北晋强援——襄阳军大都督甘鹄。
只见甘鹄微一躬身,拱手为礼,朗声言道:“郴州刺史刘诚来得最晚,到郢都城下不过才半月,哪会这么快就缺粮了?至于益阳侯周平,此人最是胆小怯懦,今日之楚国,重镇尽失c国都被围,哪还有什么侧翼呢?依末将之见,此二人不过是见胜败已分,为求自保罢了。”
晋王微微颔首,以示赞同,环顾众将笑言:“甘卿之意与朕不谋而合,此二路兵马不足为虑了!”
想起此番自己先是趁楚国朝局动荡之机巧用离间,收服襄阳都督甘鹄;继而以楚南三州相许,唆使越国出兵伐吴,牵制住与楚国有世代姻亲之盟的吴国;最后以雷霆手段击溃楚军主力,占领楚国大半领土;现下更是兵围南楚国都,孤城几如囊中之物,季宗衡心中大快,暗自思忖:“昔年我大晋□□皇帝那般神勇,向南用兵也未得寸土。不想朕方才登基三年,三世宿仇便应手而破,可见天命归我大晋。破楚后待朕好好整饬这荆襄之地,他日将此盛兵以向天下,终结这乱世刀兵,青史留名,岂不快哉?”想到这里,不禁喜动颜色,踌躇志满。
诸将见晋王意兴正高,加之形势日渐明朗,也都振奋精神,有的说“陛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一年之间灭掉三世强敌,武功不逊秦皇汉武”,有的道“楚军沉暮之师,郢都孤城不日可应手而破,今日大局已定”,更有五六名将领争先请缨做攻城先锋,请令明日就对郢都发起总攻。
晋王于这一片谀辞却方寸不失,淡淡的道:“难得众爱卿赤胆忠心,不畏战阵,朕心甚慰。楚王德薄,一味横征暴敛,不知体恤境内百姓,国祚衰微,终有今日。但南楚江氏七世经营根基深厚,这郢都城墙厚城坚,城内六万御林军素乃楚军精锐,城外也尚有长沙郡王江如松c鄂州都督赵绪两路勤王兵马。众卿切不可太过轻敌。”
“陛下所言甚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下全功未竟,我军正应戒骄戒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