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勤仰着头,看着只有黑的天空。
风有多大,雨有多凉,海有多深,天空又有多黑,谁还想要去将痛苦拼接?引上心头的不过是浓重的悔意,可要是都死了呢?这样谁都不会痛了,为了一直陪着她复仇,那人舍弃了性别,甚至连回忆都是自己强加给他的,失忆了的人,依然如同初见他一般的相信她,他不该相信她的,你看,这次她不就败了?就连唯一的一条命,都赔了进去,你说,都没命了,拿什么来一直陪着她?骗子,全是骗子?
“你该死!”谁也没有想到,被简单的一句话,气的吐血的方大首长,又会因为更加平常的一句话,在这当下,开了枪。
李勤勤的身躯,就像破布娃娃似的,被礁石下的海风顶起,原是喂鲨鱼的场所,此刻的高度,到是够她尝尝那人滚落下去的滋味,该是很疼的,否则岩石的棱角,又该有何用处?存在即有意义,探求的多了,人也就累了,比如此刻的她,脑海里居然全是他的身影,谁背叛了谁?如今她早已分不清。
海风很咸,礁石很硬,天空很亮,身体很沉,她要走了,想要继续追着天边的那丝彩色,绯红的浅粉,那是她钟爱的颜色,因一人爱一色,因一色爱一人,这是她短暂而又甜蜜艰辛的一生。
“姐!”
方书雷与方书宇同时伸出手,去抓雨中的那抹黑色的倩影,是夜为她的衣服镀上了相同色调,还是她的衣服给这夜换上了新装?柔软的纱衣,轻飘的弧度,优美的坠落,凄楚的笑意,最终通通伴着从海里奔涌上来的狂浪,消失不见。
方书宇和方书雷,错愕的看着自己抓住的半边衣角,无声的哭泣里,夹带着雨水的冷意,呼啸而过的浪花,又卷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盖过风,覆过雨,却叫不回人,果真应了那句,都死了,回忆也就碎了。
苏樱的指下一顿,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色彩,唯有那深不见底的眼睛,还有一层幽黑附着其上,许是短发的缘故,海风一吹,就被冲到嘴角的头发,勾勒出诡异而又瘆人的笑容来。
礁石上蜷缩的二人,在最后一丝星星点点的光亮消失后,决然的站起了身,今夜的雨,让海水肆意的更加欢畅,听不清对白的错过,是悲哀的,看不清悲哀的错过,是幸福的,方书宇和方书雷,同时相视一笑,很丑也很苦,其中包含的韵味,就像含在舌尖上,融化的黄连,苦丝丝沁入心骨,方家至此,终是坍塌。
“苏樱,我们走。”彼得搂着苏樱的腰肢,缓慢的扶着她登上游艇。
“好。”苏樱回答的很干脆,依然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方书宇。
“首长,我们也走吧。”被叫做沈姨的女人,上前扶住他,登上了另一个游艇。
他从来不会让自己没有后路可退,同样的,他是重视钱财地位,但是,相对于性命来说,他永远坚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箴言,说他是地痞流氓,无所不用其极的摸打滚爬,才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应该是那种胸无二两墨之人,可他偏偏喜爱读些庄子,韩非子,这些圣贤书,就连有所启发,藏有大智的小说,他也存在相当大的兴趣,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外边的那层皮,他包裹伪装的很是成功就是了,内里的腐烂,除了那个女人,谁又知道多少?
一时间,海浪就像沸腾的开水似的,滚滚抛着浪花,翻涌而开,苏樱站在游艇的最外围,背对着方书宇渐行渐远,磅礴的海浪声中,混杂着破碎,折断的清脆声,一股细微的血腥味,自方书宇的掌心内传来,那是一个很小,不起眼的别针,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其实是个通讯设备。
“这个饕餮盛宴,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可真多。”方书雷站在方书宇的身侧,浑浊的视线,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一种莫名的悲鸣,让他们二人的四周,萦绕着无穷无尽的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