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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天朗,风暖气清。

    陆尘在小院里帮米叔码着干柴。那些面相不好c燃起来估计多烟多灰的,被捡出堆去院外的一凹泥地上,自烧自用。那些纹密理整c入灶后能出大火的,被分出铺到向阳的一小斜坡上,燥干待运。柴和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有的能大用,有的能小用,也有的根本无用,甚至,还会扎人。

    古诗云:一担乾柴古渡头,盘缠一日颇优游。归来涧底磨刀斧,又作全家明日谋。

    樵猎之事,能管今饱,难防明饿,故而正常农户多半只充作副业,耕作之余间或为之,大城镇多居民的地方才有专事务之的分业者。不过,别的樵人多不会这么折腾,合合拢拢也就捎去卖了。柴,毕竟是种贱货,论担不论斤,就算多刮带些泥也不会被买主在意。城镇集市如若出个“最短交易对白排行榜”的话,“卖柴”绝对能挤到榜首,毕竟无非四句——“咋卖?”“20文一担。”“给~”“给。”

    那米叔的柴为何要理这般精细呢?无他,只因这柴并非用来供与乡民取暖做饭,而是要专门送到山下临河的木廊镇土窑作制炭之用。

    那一镇土窑为何要制炭呢?无他,只因前几月镇上来了个走马阔商,其大方地用能再盖个新窑的价钱从老窑主那租下了旧窑数月的使用权,略作改造,又重金雇了些毛头伙计稍作培训,开始用那老窑制起炭来。

    同时,那商人还在窑子附近添建了几间仓库,设交易点,向镇上农户收购起薪柴来。说来稀奇,他是按斤论,给的价钱还颇为不低。有多不低呢?这么说吧,如若以一标准樵夫正常情况下一日所伐的薪柴斤两乘以商人开出的单价,再乘三十换算为其一月所得,这个数额能抵上镇上一户分居分室c隔三差五还能吃上顿肉的三口人家的一年开支。

    所以,此消息一出,便被镇上第一传媒——老槐树下的马扎纳鞋坐谈会(主要成员:郑大妈c王寡妇c冯老太)——给喜大普奔地传开了。镇上居民自不用说,纷纷奔走相告,磨斧霍霍对着镇子周边可归属为木的一切植株瞬间便开了割草无双。诸树若斧下有灵,心里应该会当场骂上个几万句p,再顺便把镇民们的祖辈宗辈反复问候上数千遍。

    然而,钱不是这么好赚的,尤其是商人手中的钱。那商人对薪柴并非来者不拒凡送皆收,细枝细杆不要,老木疙瘩不要,过枯过腐不要,含泥带水不要于是,为易其金,大伙歇下农活,各自开始了各自的荒野求柴之旅

    商人为什么要这么多的柴来制炭呢?不知道。商人的意图,君王的喜怒,姑娘的心思,是这世间最难揣明白的三件事。

    商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做着看似糊涂的行为,然后莫名地获得更多的钱。譬如,在甲镇购上一批菜,又百般折腾地用马车运到乙镇卖掉;在丙城用一堆铜钱换了银子,然后又特意跑到丁城把银子再换为铜钱;在戊日买上一堆众贩都在贱卖的多余多用之物,到了己日又将这些东西拿出售卖。他们身上,除了年纪和金钱在增长外,一切都在不间断地更替。

    士人鄙夷他们,他们几无“文化”也能锦袍华宿;农户嫉妒他们,他们毫无劳作却丰衣足食;佣工腹诽他们,他们动口挥喝便坐享其成。但,也许,也许有一天,他们的行为及他们本身会被著书定说,立学成术,并入经世致用的大学问中,成为众士狂捧的热门显学。农者和工者也会争相拥之,将之视为成功之人,并孜孜不倦地去翻读他们的故事,煞有介事地去学习他们在故事里的为人。

    看,这就是商人。是这样的一群人。

    瞧,一根柴,其实能系上很多事。

    系事之柴,沿着正中纹理裂开,瘫为两半倒在木垛上,一柄带锈的柴刀横摆,将其一扫而开,又立上条新柴。

    理完柴的陆尘在院外劈着柴,经数天修养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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