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都不熟,我怎么会熟?”
“不管它,我们弄部马车去兜兜风。”
于是雇了一辆干净车,由泥城墙往西、不择路而行,七兜八转,尽是稻 田水dàng,胡雪岩几乎连方向都辨不清楚了。
一路漫无目的地兜风、一路他把刚才所到的话告诉了陈世龙。原来如此!
陈世龙提出了一个见解:“胡先生,这件事有两个做法。第一个做法恐怕办 不到。”
“你不管它,说来看!”
“第一个办法是有闲钱。反正地价便宜,譬如不赚,买了摆在那里,看 哪一天地价涨了,再作道理。依我看,为子孙打算,倒不妨这么办。不过胡 先生,你手里的钱是要活用的,所以说办不到”陈世龙停了停又说:“第二 个做法,一定要靠古先生,先去打听洋人准备修哪条马路,抢先一步,把附 近地皮买下来,那一来,转眼之间,就可以发财!”
“对!这话对!”胡雪岩拿他的话细想了一想,忽有启发,“你的话也 不全对。”他说,“最高明的做法是,叫洋人修那条马路!”
“这..”陈世龙想懂了他的意思,认为办不到,“洋人岂肯听别人摆 布,叫他修哪条路,他就修哪条路!”
“事在人为,总可以想得出办法。好在这事也不急,慢慢儿再说。”
胡雪岩做事就是这样,不了解情况时,为求了解,急如星火,等到弄清 楚事实,有了方针,他就从容了。陈世龙知道他的脾气,说是说“慢慢儿”, 决不是拖延,更不是搁置,帮着他做事,须知这一点,自己暗暗去做准备, 说不定哪一天,他筹划好的,拿出来的计划详详细细,立刻可以动手,自己 没有准备,就合不上他的步子和要求了。
“我还要多找几个人。”胡雪岩在归途中说,“你这趟回去,随时替我 留心。”
“是的。”陈世龙想了想问:“胡先生将来到底叫我做什么?我不想死 守在湖州。”
“我知道。”胡雪岩说,“你喜欢在外头跑,将来不要叫苦!”
“怎么呢?”
胡雪岩沉吟不答,好久好久才问:”你看山西的票号,打不打得倒?”
“打是打不倒的!人家多年信用。不过钱的做法如果活络些,不像票号 那样墨守成规,那么,南五省的地盘,应该可以拿得到。”
胡雪岩很欣赏陈世龙的态度,看他的样子近乎浮滑一路,说话倒很实在, 因而将心里话告诉他。
“今天我好好细想了一想,我的基础还是钱庄上面。不过,我的做法还 要改。”他说,“势利,势利,利与势是分不开的,有势就有利,所以现在 先不必求利,要取势。”
“势?”陈世龙很用心地想着,“胡先生,你说的势是指势力?”
“不错!势力。商场的势力,官场的势力,我都要。这两样要到了,还 不够。”
“还有洋场的势力!”陈世龙接着他的话说。
“好!”胡雪岩很兴奋地翘起大拇指,衷心夸赞陈世龙,“你摸得到我 的心思,就差不多了。”
“我哪里及得上胡先生?十分之一都没有。”陈世龙也很高兴。矜持他 说,“不过胡先生的路子,我总还不至于不懂。”
“你懂就好!”胡雪岩说,“现在风气在变了!你到底比我年轻个几岁, 比较不出来,从前做生意的人,让做官的看不起,真正叫看不起,哪怕是扬 州的大盐商,捐班到道台,一遇见科举出身的,服服帖帖,唯命是从。自从 五口通商以后,看人家洋人,做生意的跟做官的,没有啥分别,大家的想法 才有点不同。这一年把,照我看,更加不对了,做官的要告做生意的!为啥 我要洋场的势力,就因为做官的势力达不到洋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