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伊和亨利又打起耳喳子,桑尼半个字也没听清。他扒着窗台等候。
亨利透过小缝说道:“你若不想逃往异乡,那就尽量跑远一些,到树林里找个严实的地方躲避。千万别在这里逗留啦,因为情况紧急,白人随时随地都会打来的。他们一定会搜捕你,这是常识,你还不懂吗?多跑几个地方,寻个隐蔽的藏身之地,老老实实地潜伏起来吧。若有好运,骚乱一停我便去找你。”
“亨利,你能担保到时候准来找我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亨利说话十分诚恳。“赶快拔腿朝松林里钻吧。听我的话,伙计,立刻动身!”他急切相催。
“好吧,亨利,”桑尼顺从了,“我就听你的。”
他落到台阶下面,感觉好多了,因为亨利说啦,不必离开家乡和农场。在附近树林里藏多长时间都是可以的,只要风平浪静之后能继续为鲍勃沃森种棉花就行。
他蹑足走到屋角,收住脚侧耳倾听。狗儿不再嗥叫,远处虽有嗡嗡的蝉鸣,却也无足轻重。他立在亨利的屋角边,竟感到安然自得了。
突然,肚子咕噜起来。他这才想起晚饭还没有吃。饿得这样厉害,还是生来头一遭。如此空腹饥肠,怎能跑进树林坚持几天甚至一个星期呢?他马上转过身子,又瞅那扇黑洞洞的窗户。他叫了几声亨利,没有叫应。午饭吃的几根冷萝卜条早已耗尽。他只好双手掐腰,以减轻骤然而起的饥痛。
他企图拉开沉重的百叶窗,但里面上得很紧。他只好再把嘴贴在小缝上叫亨利,叫了一阵,又叫维伊。均无回音。
桑尼小心地四下张望一番,然后爬到屋子正面敲前门。他得不到回答便使劲擂了几拳。
亨利走过来,轻声发问。
“谁?”
“是我,亨利,”桑尼急不可耐地说,“是桑尼。”
一段长时间的沉闷。
“我不是劝过你了吗?怎么还不走?”亨利严厉地问,“伙计,找个地方藏起来还为时不晚。”
“亨利,我饿得慌。”
亨利说话前又沉默了一会儿。
“喂,你真能磨蹭呀!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号人。这样恋恋不舍,简直像个舔奶吃的牛犊。你一点道理都不懂!”他不耐烦了,声音越来越高。
“亨利,我真的很饿。”桑尼温顺地说。
亨利c维伊又在门后嘀咕一阵。
“我一口东西还没有吃,肚子咕咕叫,怎么到树林里去呢?”
亨利警告,“你再这样磨蹭下去,让白人给抓住,就什么东西也不需要吃了。临终的人从不乞食。”
桑尼听到亨利的赤脚啪哒啪哒向厨房挪去,他知道他已去找吃的。他在门前蹲下,略略扭过头,观察小道上下的动静。路旁的小木屋与夜幕一样昏暗。整个居民区宛如一座荒村。桑尼依着门陷入沉思,除了亨利和维伊,村里人是不是也听到了风声?可以肯定,大家已经知道他出事,不然房子不会这样黑;虽说子夜已过,盛夏时节谁也没有必要把百页窗关闭。
“等我打开一个门缝,你把手伸进来,”亨利突然说道,桑尼吃了一惊。“维伊找不到什么可吃的,只有几个玉米饼子,挡挡饥好了。我递给你,你拿住赶快把手缩回去,我要立刻上门。看得出来,下一次你就要进屋休息了。听清了吗?伙计!”
“我听清了,亨利。”桑尼感激地回答。
他扒着门,等门打开。不一会儿,亨利拉开一个缝隙,他将手挤进去,一把抓住杵给他的面饼,二话没说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老弟,不是我不讲交情。”亨利一字一板地说,“只想催你快些上路,密林深处才是你栖身之地。好啦,快走吧!明白吗?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