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阿博特此刻正在西普里斯庄园的起居间面对着打扮得异常漂亮的纳西丝,他坐在大靠背椅里,与先前大不一样了。陪同保罗来到庄园的赞布拉已将那次劫持事件的详细经过告诉保罗,赞布拉这会儿正在外面奴隶的住处等着他。这样,长期压在保罗心上的一块大石头己经搬掉——但同时一种沉重的忧伤随之出现:他明白了,米凯拉经受了多么残酷的磨难,为救孩子不得不屈从杰夸德的要挟。
得知儿子卡森失踪的消息,保罗又受到一次新的打击。纳西丝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了当时的情况,至少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解释她认为他是误入沼泽,一去难回的根据。因为他们一连几天派搜索队在庄园附近来回上下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他的一点踪迹。谈话间,茶点送上。
“我能理解在您听到您儿子的悲惨消息后您会多么痛苦,保罗先生,因为我也特别爱他,以至于我已将他过继为自己的儿子。”
“可是夫人——您怎能过继一个父亲仍然话着的孩子呢?”
纳西丝面露惊讶地说:“先生,您难道不知道,大家都认为您已经死了?”
她的话反倒使保罗为之一震:噢,原来如此,米凯拉也一直认为他已去世!
“我这是头一次听说我已阵亡,”他黯然神伤地说。
“这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她慢条斯理地说,用手指轻々玩弄另一只手上的大钻戒。“作为埃廷纳的妻子和卡森的继母,我已习惯于把西普里斯庄园看作自己的家了。”
“我不想难为您,但请您做些适当的安排,在合适的时候搬到另一个家去,我想这样比较妥帖。”
“只是怕我丈夫对此问题的想法与您不同”她这样说着,目光总是越过他,好像害怕直接瞅他的脸。他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紧张,莫非她头脑发昏了?
“可是,特罗约内夫人,您丈夫已经死了。”
“我已不是特罗约内夫人。我已再婚。现在的丈夫是利昂杰夸德。”
杰夸德!他的不共戴天之敌!他脸上一定露出了惊诧之色,因为她在继续说下去时嘴角上挂起—丝微々的嘲笑:
“是的,我们在两星期前刚结的婚。我庄园的事务现在全由他处理,所以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能从这儿搬走。”
“夫人,难道您没有看到这显而易见的事实——我还好々地活着吗?难道您不知道我是西普里斯庄园的唯一所有者——?”
身后,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插进来:
“先生,这不过是个统计上的错误,很容易纠正过来——”
保罗在椅子里刚转过身去,正看到一只手枪枪筒砸下来。枪筒当地一声打在他恼壳上,他眼前顿时冒出一阵天旋地转的明亮火星,但一闪即灭,变作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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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夸德低头瞅了瞅瘫倒在椅子里失去知觉的仇敌,满面悦色,喜气洋々。他拣起手枪,瞄准——
“不,杰克——别——!”纳西丝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走过来把手枪推到一边。“没有必要杀他——!”
他朝她微々一笑,却咆哮道:“他要活着你就会失去西普里斯庄园和一切,难道不明白吗?!”
“杰克,那又有多大关系呢?反正你早已是富翁了。”
“只有傻瓜才不愿抓住进—步致富的机会。”
“但要冒险——”
“冒什么险?没人知道他在这儿。”
“仆人们知道。”
“哈!黑鬼们?他们的话一钱不值。”
“但你不能在这儿杀他——不能在我屋里!”
“溅点血怕什么?黑鬼们可以打扫干净。”
纳西丝呆々地凝视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她头一次想到他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