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乔琳对着厨房的镜子照去,一种异样的针刺感由下而上穿透她的脊梁。她手中仍握着剪刀,地板上撒满一堆她剪掉的浅黄色头发。
她看到的是乔迪——乔迪的脸c乔迪的头发,发式与她经常给哥々修剪的发式相同。穿着也一摸一样,因为她身上套的就是乔迪留在家的旧衣服。
离家前,他停下来,去看地上萨克斯顿的直挺々的尸体。染血的马刀躺在他的身边。她毫不懊悔,只有坚定冷峭的决心;这是在与敌人作战!
走出屋子,她骑上断了气的上尉萨克斯顿的战马。这时,东方地平线上已经露出第一道黎明的曙光。她没带一件个人用品,只拿着爸々的那杆老式滑膛枪,还有弹药。
她双脚用力一夹马肚子,鞋上虽无马刺,那牲口还是精神饱满地跃上前去,跑起来。这时,她好像听到从远方萨克斯顿家林地那边传来一阵马蹄的噔々声,很可能是萨克斯顿的士兵们返回来查看他们的头々出了什么事情。
她轻々地笑了,感谢上帝,她善于骑马,并熟悉乡间的道路,而且萨克斯顿的马准是他连队里最精良的一匹,跑得最快。
他们若想来追她,那就让他们试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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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乔琳骑马进入卡罗城里,早晨的阳光刚刚斜照到屋顶。她让偷来的黑色大马放慢速度,在卡罗城的大街上慢々踱步,城市的繁忙景象骤然向她袭来,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它们吸引住。
除了乡间交叉路口的小村庄,她从没见过更大的城镇;她惊愕地四处张望,天还这么早,大街上和酒店里已有—群々的男人,大部分是兵士,他们好像无所事々似的。每个街角都有食品和小首饰摊主在扯着嗓子叫卖,以兜售他们的商品。旁边码头的河里,汽船c木船挤作一团,至少横着三排。所有船只好像是在参加—场杂乱无章的汽笛和号角的音乐比赛,蒸汽从侧轮处排出,以减轻锅炉过大的压力。
这真令她大饱眼福和耳福,长了见识。很快,他又发现了另外一种奇怪的新现象。她渐々意识到,当她骑马走过时,男人们最多只看她—眼,就再也不瞅了。街上游荡的男人们没有一个仔细瞧她的,即使在过最小的村子时也是如此,听不到关于她是否具有女性魅力的闲言碎语,也未收到无人保护的女子经常遇到的挑逗性邀请。
穿上男人的服装,她才由生以来头一次大胆地踏入自由的王国,走向男性的独往独来的天地——现在已被人接受了!人们只把她当成一个一文不名的农家小子。大家的注意力和兴趣都集中在她骑的这匹堂而皇之的大马上。
她内心那种刚一走入纯粹男人世界的忐忑不安已让位给洋洋自得和飘々然了。
但少年男子也是免不了被人逗趣的。
“嘿!娃々——你坐在大人的马上干什么?”
“小伙计,商量个事儿怎样——我给你两块银币,再给你介绍个本城最漂亮的,你把这匹马让给我怎么样?”
“算了,这马怎么会是他的——他不过是个养马倌。”
她不理会这些拨弄和嘲笑,径直骑马走向卡罗旅馆,乔迪就是到这里来报名参军的。
快到旅馆时,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红鼻子大兵,手握着一瓶酒,东摇西晃地迎面走来。一把抓住她的马笼头。
“先生——快松开我的马!”
“我不想——伤——你的马不过是——客客气气地——送它一点——酒喝。”他举起酒瓶,对准马嘴。
乔琳顿时怒起,她从马镫上抽出一只脚,朝那人的手踢去,那人嗷地惊叫—声,酒抛洒出一半。他后退几步,嘴巴一张,故意装出惊愕的样子。
“大概是我——走错了——头儿,”他摇着脑袋有所悔悟地说,“但没关系,这可以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