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温煦融々,花香四溢,空中挂着一勾弯月。两只夜莺,一唱一和,正放开天使般的歌喉尽情呜啼。我的脚差点落在一只雌孔雀身上,它扑々棱々地跑开,又惊扰起一小群石鸡,砉的一声刷拉钻入树丛。青蛙一个个跳进湖水,咕咚咕咚地宛如一串香槟瓶盖的崩启声。
我摸到那面窗前,紧张得宛如芒刺在背,静候着那些狗再给幽寂的夜发出一阵警报。但
它们未有任何响动。
我开始启窗。匕首轻而易举地拧掉那枚已松开的螺钉。我把木板旋到一侧,拉开窗板。
窗洞上的铁栅已被全部锯掉,四周只剩下极短的铁棍断头。我把脑袋伸进去,睁大眼睛朝下面瞅。窗口距下面的小道约十米高,但墙面上散生着从石块间的灰浆中扎出的蕨类和细枝,而且有个别石块看上去相当凹陷,足以被攀登者利用。
我把毛巾在窗外挂好,急忙沿拱廊折回。
断桥桥头的树丛里出现动静。我的心砰々跳起,吓得一动不敢动。有个东西劈劈啦啦钻入灌木丛,然后出现在石板路上站下窥视我。原来是那两只狗中的一只!几乎在同时响起一阵溅水声。接着是一阵兽爪迅速攀爬石板的噌咚声,另一只狗绕着湖边奔跑过来,在第一只狗身边停下。
我像冻僵似地被定在原地。倒不是害怕这两只高度警觉的大狗,而是预感到约翰莱恩曼紧跟在它们身后,而我身后窗口上为查尔斯挂出的毛巾是那样鲜明夺目!
但再无其他动静:两只狗准是在单独巡逻。莱恩曼出去时一定没有关闭后宫的大门,我怎么那么蠢,未曾查看一下。毫无疑问,假若这两只狗狂吠起来,让查尔斯听到,也等于发出一个警告。可是,它们若想咬我,我叫唤出来,召来约翰莱恩曼怎么办?
我只好文丝不动地站着,睁大眼睛反盯着它们。在月光映射下,它们的眼睛显得十分明亮。我惴々地伸出一只手,假意呼唤它们:“好狗,好狗。”
一段令人胆寒的静默。接着,那只更大一些的狗实然发出一声低咽,我莫名其妙地发现它的毛茸茸的尾巴开始摇摆起来,我这下松了一口气。另一只体格较小的母狗好像从同伴的动作中得到指示,低下头,晃着尾巴,慢々向我爬来。
我颤悠着双腿,在一个石砌花坛的边沿坐下,大气不敢出地说:“噢,乖狗!”它们叫什么来着?索菲蒂?不,是索菲和斯塔尔。“斯塔尔!”我唤道,“索菲,过来这就对了别出声,你两个坏蛋——好怕人的野种。瞧你这吓入的家伙。身上全都湿了”
我拍々狗身上的水,狗舔々我脚上的泥,互相关怀了一阵。然后我站起身,一手牵着一只狗的项圈,准备将它们送出去。“马上走吧。回去巡逻!现在盗贼随时都会进来,我要你们两个畜生从这儿离开!”
正在我说话的当儿,从北墙下面传来两声山狐的尖叫。两只波斯灰狗的脑袋翘起,较大的一只竖了竖耳朵。不过,它们肯定认为查尔斯的叫声不大像发自狐狸,因为在我继续说着温柔的话语将它们拽向大门时,它们并未挣脱。我想走快些,但它们慢慢腾腾,呜呜咽咽,坠得两个领圈十分沉重。终于将它们拉到大门前——却发现大门紧闭着!围墙上一定有洞,这两只狗是从那里进来的。
我费了半天劲才把门打开,最后连拍带推地把两只狗撵出去,又下好门闩。一时间四周变得鸦雀无声,可我觉得在远处的黑影里有人在移动。不一会儿便传来查尔斯的轻々脚步声。我刚要走过去会他,突然听见门外的狗大叫起来。它们的爪子在焦急地扑打和抓搔门板。鼟鼟嚓々的,好似快马在冲锋,奇怪的是,它们的叫声仍然很友好——友好到亲昵的程度,外来的盗贼竟然会受到如此喧闹的欢迎!我跑上去迎他,说:“真对不起,两只狗不知怎的蹿了进来,这么瘆人地叫着,我真不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