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亨利不会这么做。”窗外明明骄阳似火,托马斯的后襟却被冷汗浸透,“父亲,你了解亨利,他根本不屑于这么做。”
“是吗?”国王的声音如同寒风拂过房间,他低下头,凝视着自己长着红疹的双手,“你怎么能确定?谁能够肯定?当王冠是那终极的奖赏,谁知道,一个人会做出多么出乎常理之外的事情。”
“父亲——”托马斯再要争辩,却被另一个人打断了。琼王后在国王的身侧坐下,挽住他的手,温声道:“陛下,退一步说,即使亲王真的参与了这件事,他也未必是主谋,更像是被那博福特裹胁所致的。您也许记得,博福特一直对您不承认他们家族的继承权耿耿于怀,又野心颇大,整日绞尽脑汁想要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或许,亲王只是年少气盛,被蛊惑利用了,也未可知。”
托马斯感激地看了一眼继母。琼对着他的那半边脸藏在面纱之下,看不真切。她眼帘低垂,不紧不慢地为国王抚着后背。
“裹胁?”国王冷笑一声,“我倒想看看,这世上有哪个奇人能裹胁这小子?他是一直对博福特言听计从,甚至不惜为了他们反对我,那都是他自愿的!那个人来报的时候你也在场,琼。你听见他怎么说的了,这个计划是亲王和博福特一起拟定的。想想也知道,控制西敏宫,再用轮番轰炸的办法,试图让我屈服,”他嘴角的线条冷峻起来,“就是这小子爱用的套路。”
“可是,父亲,这只是你的想法,”托马斯不死心地劝道,“你总该给亨利一个自陈的机会,对这样一件大事,总不能就这样听信那个报信人的一面之词盖棺定论。更何况,再怎么说,亨利都是威尔士亲王,您总不能把威尔士亲王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一辈子不见他的面啊!”
“难道我没有给他自陈的机会?”国王看见托马斯脸上惊讶的神色,安抚地笑了笑,“托马斯,你放心好了,我会认真处理这件事的。现在这些举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万一他有的党羽铤而走险,岂不是让英格兰为天下笑?若是亨利不曾参预这件肮脏事,没有觊觎王位,那他自然不必担心。”
“可是如果万一,亲王真的”
琼王后抬起头看着国王的脸,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如果那孩子真的蠢到那种程度,”国王喃喃道,指尖抚上颈上的s形项圈,“那他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拾起桌上那封以威尔士亲王私印封口的信,并不拆开,却慢慢把它移到蜡烛上方,缓缓旋转着,直到那张羊皮纸起火,燃烧,卷曲,发黑,封蜡上三根鸵鸟毛的图案慢慢消失,血红的“我效劳”在金色的火焰中融化,滴落,发出嘶嘶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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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扬起手,感觉着杯中苦涩的液体如瀑布般回旋激荡着冲进咽喉的快感。他已经懒得数这是自己的第几杯酒,也懒得算算自己究竟在这家小酒馆呆了多久。
他和博福特主教吵了一架。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在大吼大叫,而博福特则冷静如常,就像面对着一个发脾气要糖吃的小男孩一般。
博福特说了什么?记忆在酒精的漩涡里挣扎求生,博福特主教精明的小黑眼睛从漩涡里挣脱出来,在酒杯里上下浮沉。
“滚”亨利口齿不清地骂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所有人都被驱逐了,他的每一个朋友。当然,措词更加委婉,国王并不想宣扬这件丑事。但任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究竟是为了打压谁。博福特冷静地向暴跳如雷的他指出,由于主教他本人也在被逐出权力中心的名单上,自己根本没办法向他要求的那样面见国王告诉他,亲王和这件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更何况,”主教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