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重新归于平静,就像是列车回到正轨,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封流操纵机甲引发的自爆让艾斯兰军人死伤惨重,余下的部队已经回到飞船上全部撤走。修理铺却很幸运地没有受到爆炸余波的波及,只是本就不太妙的外表蒙上了一层黑灰,看起来更糟糕了。
滴答彻底没了。
现在只剩下修理铺孤零零坐落在城镇中心了。
封艾本以为封流会在经历这次事件后开始跑路,带着一家三口过上疲于奔命的生活……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从那天起,封流就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性子,既不打算和他们探讨艾斯兰的事情,也没有跑路的打算,优哉游哉地早出晚归,把生活费和时间都投入在和理发店的琳达小姐打情骂俏上,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但封艾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快要分崩离析的诺兰提醒着他,左臂上的伤口也在提醒着他。
滴答不复存在,封艾睡觉的阁楼自然也没了。当天晚上,他就不得不搬回了修理铺,睡在饭厅的沙发上。
封艾彻夜未眠,第二天清晨却一如既往地早早便起了床。
尽管左臂的伤势仍未痊愈,精神也甚是疲惫,封艾却丝毫没有给自己放上一天假,暂停晨练的打算。他的精神始终像紧绷的弓弦,注视着平静日常下的暗流涌动。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接下来的日子里,封艾每天都会出入隔壁滴答的废墟,尝试着从里面拾回一些他曾经收藏在玻璃柜里视若珍宝的东西。很
幸运的是,他在碎石瓦砾间找到了唐唐小时候的画册,喜出望外地带回修理铺,一丝不苟地擦拭干净,打算再弄个框子装裱起来的时候,被放学回家的唐唐撞了个正着。
唐唐看见那本画册,就连脸上的表情都难得地生动了起来,多次试图抢夺未果后,拿起小黑伞给封艾做了全套磁暴电疗。
诺兰的修理并没有花上太长的时间,将其拼凑起来的零件大多都很是廉价且随处可得,倒是少了一个轮胎让封艾折腾了很久,东奔西跑了好几天寻找能够代替橡胶的材料。重新修复,焕然一新的诺兰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弱不禁风、摇摇欲坠了。
闲暇的时间里,封艾都会爬上修理铺的屋话,他站定了身子,随手格开又一颗一颗致命的子弹,在距离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封艾似乎能够看到他那副被巨大怪异墨镜遮住的脸上,平静而认真的神情。
少女似乎力有不逮,也停下了动作,站在那男人对面,警惕地望着他,轻轻地喘着气。
“你很厉害,如果假以时日,你应该也可以成为很恐怖的家伙……”
灰斗篷的声音越来越凝重:“但是那个人不能交给世隐乡,所以我必须阻止你……抱歉。”
少女仍自喘着气,揩去嘴角的一丝血迹,也不说话,将左手的白色手枪别回腰间,双手握住黑色的双管短枪,缓缓举起。
于是,封艾瞬间感受到了无比恐怖的压力弥漫在身周。
恐惧、愤怒、不甘、暴戾、贪婪、悲伤、嫉妒……无数的负面情绪如同利刃不断地割裂着他的心脏,周围的空气黏稠得有若实质,封艾睁大了眼睛,一动都不能动,只能勉强靠炼骨体操的气流维持着微弱的呼吸,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黑色的双管猎枪之上,开始汇聚无数浓郁的黑色气息,随着少女白皙的手指慢慢扣动扳机,枪口传来致命的杀意。
会死。
封艾想着。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在三十米开外,封艾也觉得,如果这一发子弹射出枪膛,他也会被殃及池鱼,毫无生还的可能性。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说起来很是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