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宜公主道:“儿记住了。”
明皇不禁想起王皇后。当年铲除韦氏,谋夺皇位,皇后都曾参与筹划,两年前他向秘书监姜皎透露废后之意,皇后立即得知此事,哭诉其父王仁皎旧日恩情,免于废位。
明皇暗哼一声,为藩王时,姜皎便是他心腹之臣,皇后都能收为己用,不知朝中还有多少人暗中依附?如今太子乃赵丽妃所生,倘若皇后有子,恐怕立时便有易储之争。如此看来,武惠妃安分守己,教女以德,反比皇后更有母仪风范。
殿中武惠妃将幼子放在地下红毯上,咸宜公主走到五步外抚掌唤道:“弟弟,来!”
李沐双臂微张,稳稳站定,慢慢走去,咸宜公主半蹲伸手,正待相迎,忽觉背后有人。
回头一看,明皇不知何时入殿,正低头笑看姐弟俩。
武惠妃起身行礼道:“圣人万福!”
咸宜公主也忙作礼,低头却见李沐径直走向明皇,伸手去抓他膝前乾坤玉环。
武惠妃待要拦阻,明皇竟垂手抱起李沐,笑道:“几日不见,这小子又长大了些。”
武惠妃道:“乳娘快把沐儿抱走,别脏了圣人衣衫。”
乳母慌忙要抱,明皇摆手道:“不必!儿女虽多,难得抱上几次,休要扫兴。”说着往殿内榻上坐了。
李沐坐在明皇膝上,看着父亲笑靥嘻嘻,武惠妃和咸宜公主在旁侍立。
明皇见她不加华服珠翠,貌已倾城,如此妆容淡雅,远比平日更觉娇艳,笑道:“惠妃和琪儿也坐罢。”
武惠妃行礼应是,落座榻旁,咸宜公主就在母亲脚旁的红锦月牙凳上坐了,宛然是一家四口和乐融融。高力士与李延青各自默立,只作不见。
明皇随意道:“原本定在四月初一赐宴新科进士,却因泽王之事后延,我想改在兴庆宫摆宴,你看可好?”
武惠妃轻笑道:“圣人怎么了,何时何处赐宴进士,乃朝中政务,如何问得妾身?再说妾身也不知往年如何布置,圣人突然问起,我可答不出了。”
明皇笑道:“随口一提,你不必当真。”
宫人端过三只碧玉钟,其中盛满了深紫汤汁,武惠妃接过李沐,交给乳娘,亲自捧钟俸给明皇道:“圣人当不当真,妾身都无法作答,又能怎样?倒不如尝尝这冰镇乌梅饮。”自己落座之后,又拿起一钟递给女儿。
明皇抿了一口,点头道:“酸甜可口,清爽怡人,还有淡淡花香。”
武惠妃诧异道:“花香?”
咸宜公主在旁悠悠晃着玉钟道:“阿爷可尝得出是甚么花?”
明皇摇头笑道:“恐怕还得琪儿告诉。”说着又饮数口。
咸宜公主强忍笑意道:“方才进殿,我见阿娘制出的乌梅饮尚热,就从随身香囊里抓了一把白兰花”
武惠妃失笑道:“我说你偷笑甚么?原来”
明皇打断道:“不错!这花正是点睛之笔!”说着一饮而尽,又命再添,吩咐宫人道:“也盛了给力士和李将军,今日天热。”
高力士和李延青谢恩,各自接过一饮而尽,立即将瓷碗放回盘中。咸宜公主朝李延青一望,忽然笑道:“将军胸前是何物?”
千牛卫服饰皆用彩线绣成瑞牛图案,李延青低头看时,只见两襟相对处露着灰布一角,慌忙掩去道:“职下失仪,公主见笑。”
咸宜公主私下称呼依旧,当着父母却不敢逾矩,笑道:“不妨,甚么东西竟让将军贴身收着?”
武惠妃看了女儿一眼,含笑温声道:“莫不是哪家闺秀,送了将军香囊?”明皇也是微微一笑,看向李延青。
李延青忙道:“不敢!这只是今晨用水囊从一位老翁处换来的艾草。”说着入怀取出一只灰布小袋,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