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距今二十年前左右,富庶的苍阳发生了三年的饥荒。”
飞咆负手背对着永夜星邪,极目远眺西方大片的荒原,“那里曾经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兔子,狍子,麂子,又肥又壮,都不怕人,每年秋冬交际的时候,等这些家伙屯了秋膘,咱们鸦雀岭的猎户就开始冬猎,把它们的肉腌起来,大雪封山的时候一家子不愁吃喝,准能过个好年。我跟弟弟幼时,最期待的就是父亲年前做的烤肉串,烤架一定得是亲手挑的红柳木,窖子里藏得水灵灵的葱段混上孜然胡椒,撒上去噼啪的砰着油花,方圆多少里,都是出了名的。”
“那时父亲总是拍着我和弟弟的背,说着孩子快长快长,将来弯弓搭箭,也成咱们苍阳的好儿郎。”
“我虽未曾见过自己父母,但是听您说的,也心生羡慕,觉着幸福。”星邪认真说道。
“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啊。”飞咆感叹道,“你从边境走来,看到那些瘦的只剩皮包骨的饥民,他们二十年前,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如今莫说野味了,便是地上的虫蚁,也要刨出来往嘴里塞。”
“那三年饥荒,到底是如何发生的?”星邪问道。
飞咆沉思片刻,答道:“二十年前苍阳辉耀推举出了一位新的大首领,我们这些老百姓只知道是辉耀数千年来最年轻的一位大首领,自从他上任以后,苍阳就变了。”
“变成何样了?”
“我记得大首领上任的那年夏天很热很热,天空好像挂着六七个太阳,将近四五个月里一滴雨都没下,地里种不成庄稼,山林里的动物也都找不到水喝,许多人的房子大中午莫名其妙就着火了,却连灭火的水都难寻。”
“辉耀的那位大首领没有向宿岩家族和穹隆家族求援么?我听闻穹隆家族可以布施云雨,宿岩家族也能引导水脉啊。”
“大首领当然找了,甚至两家的族长都亲自过来,只是听说两位族长来到苍阳后,也都说无能为力,大首领不知何事跟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最后大家不欢而散。大旱持续了一年多,日暮那边传来消息,说辉耀大首领修行邪术,使苍阳的万物失衡,民不聊生。我不清楚大首领修行的是什么术,我只知道,这天气要是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所以你们就去日暮抢水抢粮?”永夜冷哼道。
“抢水抢粮也并非全是我们的过错,你们日暮第一大商会殷贾会,在轸州倒卖粮食和水,卖到咱们苍阳的时候,价格已经翻了几番,辉耀的金库被掏空了,日暮的皇帝就要咱们拿土地去换,祖宗的地谁敢去换啊,就是他辉耀大首领,也担不起这个骂名。”
“所以就只有打仗了。苍阳成了一台绞肉机,日暮龙武皇帝御驾亲征,八龙将带着近千万人马跨过轸州边境,一路杀来,辉耀也不甘示弱,纠集军队进行抵抗,你来我往都杀红了眼,不光是常备军,修行者都像蚂蚁一般大片大片的朝前冲,明道境的一个照面就倒下几百几千,洞世境也被人海淹没,最后连尚贤境这种传奇都开始接二连三的陨落,打了三个月不到,两边死伤就过亿了,当时的鸦雀岭,从你我脚下开始,向南北绵延数百里,全被尸体铺满,何其惨烈。”
“眼看局势就要失去控制,一直坐镇后方的四大家族族长联手,深入苍阳,击败了辉耀大首领,将其灭族,把这只不祥的血脉永远抹杀。那可是净晟境的战斗啊,当时的我躲在鸦雀岭,依然还能看到远在十万里外毁天灭地的伟力。”即便是过去了十多年,飞咆回想起那日的景象,仍然觉得遍体生寒,那是一群他连仰望都觉得深邃遥远的存在。
风魔,雷公,雪帝,军王,影主……那是个生灵涂炭的年代,却也是个修行家百花齐放的年代,有些英雄已经迟暮,但是他们身上的光辉却还在闪耀,只是谁又能够看到,这些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