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上房门,卫子越并没有急着点灯,思索片刻转到后窗处,伸手拉开窗户,跃出窗外,沿着墙根一路潜行至卫岭房间外,侧身靠在窗下细听,却只听屋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卫丞相助吾皇除去苏家这个心头大患,吾皇欣慰之至,但眼下,北安的国力依旧强盛,对炎国仍然存在威胁,所以君上希望,此次和谈能得洛西十城。”
“十城?”卫岭的声音终于响起,格外地阴沉,“炎君是不是太贪心了?”
“卫丞相,难道已经忘了和吾皇的约定?”
“本相只是答应你们,会逐渐将洛西之地交给你们,但前提是需保我北安皇室一族无虞,现在炎君竟然提出要十城,真是痴心妄想!”
“卫丞相,说这话之前最好仔细想想清楚,我炎国数十万大军顷刻可以踏破洛西,直逼元京,到那时,卫丞相的项上人头,只怕不保吧?”
“你——”卫岭声音都变了,“你竟然敢反悔?”
“卫丞相,在下自然是不敢反悔,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日苏家军仍在,北安帝君只要一道圣旨,便可调动数十万苏家军拱卫皇城,我炎国大军自然不敢擅动,但是如今苏家军已不复存在,若我炎国大军此时西进,取你北安,不过有如探囊取物而已!”
“原来,”卫岭闻言,气得浑身直抖,“这所谓的和谈,根本就是一个局!”
“说得不错。”对方淡然一笑,竟没有否认,“城下之盟,要双方有实力才能谈,如果双方没有实力,那还能谈什么?”
“你也不要忘了,北安虽无苏家军,却还有英家军和陆家军。”
“英家军要镇守北疆,想要援引西线,谈何容易?至于陆家军,我炎国大军还没放在眼里。”
“无论你说什么,我卫岭都不会答应你。”卫岭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
“那在下言尽于此,至于卫丞相要如何抉择,是卫丞相自己的事。”
房间里安静下来,卫子越一直在窗下站着,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湿透,他不由得伸出一只手来,扣着墙壁,思索良久方才潜回自己的房间。
侧身在床上躺下,拿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卫岭脑海里却在飞速地思索着——之前他只是怀疑,宣阳城兵败之事与父亲有关,但一直未能坐实,可是今夜父亲与那神秘人一席话,却印证了他的猜测。
可是父亲身为北安国的丞相,有什么理由去害苏家呢?先不说苏定国是北安国的中流砥柱,再则,苏家与卫家,虽谈不上世代交好,也从无龃龉,他真是不明白,父亲为何会暗害苏家?
还有今夜的那个人,似乎也和苏家有着密切的关连,似乎是十分希望看到苏家败亡,但所图谋的,又并非苏家,而是——整个北安国!
卫岭霍地坐起身来,他蓦然惊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幼兽,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磨利了爪子想要复仇,仓促之间却找不到那个隐藏的猎人!
夜已深沉,整个驿馆一片沉寂。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卫岭一脸阴鹜,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曾几何时,他也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只要苏家兵败,自然就不会再兴兵事,北安与炎国就能够相安无事,皇帝可安享富贵,而他自己不仅能够掌握朝政,还可以把控一些商团的命脉,使其为自己敛聚财货。
怎么都没有料到,炎国会联合魁族的狼骑兵,踏破宣阳城,一举歼灭苏家军。
宣阳城是否安宁,他倒不在乎,但是苏雪澜之死,却太出乎他意料。
那一刻卫岭突然发现,原来炎国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什么洛西之地,根本是想逐步蚕食北安国,最后一举攻破元京!
元京若不存,他卫家又安在?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