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洞开,一群仿佛从泥巴地里爬出来的人哭声震天,走在最前头的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一块门板,声音嘶哑地一路机械喊着:“峒主大人,我们回府了峒主大人,我们回府了”
廖管家身子不由一晃,跌跌撞撞地向着那块门板冲去。
门板上躺着的人双目圆睁,面色青灰,沾满了泥浆的那件长衫裹着的身躯僵直不动,胸膛没有半点起伏,明显已经是过世好几个时辰了。
廖管家“扑通”一下重重跪了下来,紧紧抓着门板号啕大哭起来:“峒主大人啊”
随行的人顿时跪了一地,声音哽咽:“昨天夜里我们行经白龙潭的时候,突然遇到了山崩,峒主他c他”
辛酉源不幸被泥石流掩埋,等随从挖出人的时候,早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辛螺握紧了拳头,怔怔看着门板上因为死得很痛苦而面容狰狞c连眼也阖不下去的那张面庞,眼中一酸,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爹”
峒主府立时哀声一片,还是廖管家强忍着悲痛站了起来:“七小姐,不能让峒主穿着这一身走,府里先把大事办起来吧!”
峒主府里有忌讳的颜色全部换成素色,一队护院即刻上山去砍新鲜的松柏枝,一队护院则扛出木头就在正屋前面搭起了灵堂;丫环们统统裁了白布赶制孝衣
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已经被仔细清洗了身子的辛酉源换了一身崭新的缎子寿衣,被安放进了早年就打制好的棺材,只是那双眼睛无论如何也阖不上去。
峒主大人死不瞑目,这是有心愿未了啊廖管家无法,只能让七位小姐在轮流跪灵时多烧些纸钱,希望辛酉源的在天之灵能够得以慰藉。
辛螺跟着廖管家忙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时分,府中各项大事的章程都安排妥当了,这才一身疲惫地转回自己的院子。
上午安排是的大姐辛秀竹和二姐辛紫桐守灵,晚上才轮到她和五姐c六姐一起守前半夜,她得抓紧时间先回去休息休息,晚上才能回复些精神。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占了小辛螺的身体,怎么也得为她尽完这一份孝心才是。
忙乱一夜,辛螺连脸也没顾得上洗,一回房间沾上床,立即就睡熟了过去。云雀强撑着给她净了脸和手脚,打着哈欠退了下去,掩紧了门,很快也入了梦乡。
听到房间里传出清浅的呼吸声,屋梁上轻轻一响,陈延陵身形轻悄地跳了下来,注视着即使已经睡熟,依然眉头轻锁的辛螺,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昨天夜里把王管事扔在库房以后,他返身藏在了净房里,正屋里辛螺和廖管家的话他自然也听得个清清楚楚,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辛螺的处境。
没想到他和辛螺的交易还没有时间谈下去,事情已经出现了这么重大的变故溪州峒主辛酉源一死,原本帮这小姑娘遮风挡雨的大树算是轰然而倒,今后这小姑娘要面对的,只怕是一片刀枪箭雨了。
昨天夜里辛螺忙着治丧,陈延陵这边也没有闲着,偷偷从厨房里弄了些吃的裹腹以后,就把王管事小审了一回。
只可惜王管事虽然一肚子色心,嘴巴倒还算硬,只承认是有人想要辛螺的命,至于到底是谁,竟是一时半会儿地撬不开他的口。
那自己明知道今后盘龙峰冰洞的雪蟆这小姑娘无
法再做主了,还有没有必要再继续跟这个小姑娘谈下去呢?
陈延陵盯着正睡得毫无知觉的辛螺,一时静默了下去
辛螺一觉醒来,虽然才到酉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阴沉发黑,有雨点零零落落地洒了下来。
等辛螺简单梳洗了一下,喝了几口粥后,先前还零落的雨水已经大了起来,如瓢泼一样,灌出了一片粗实的雨幕,将整个天地都罩了进去;云雀连忙给辛螺套上了木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