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的京师城内,冷冷清清的长街之上,一队锦衣卫的缇骑疾驰而过,引来早起的行人铺户纷纷侧目。近年来,异族扰边之事虽然仍时有发生,但毕竟并未再深入近畿之地。因此朝廷虽然以备便为名在京师城内时时宵禁,但百姓口口相传却皆道是皇都之内妖孽横行,各种流言不胫而走,搞得人心惶惶、无可终日。眼看着这队缇骑走的匆忙,便有人忍不住又交头接耳起来,猜想着又是哪里又出现了什么异状。
位于城北的陈良造府中,身穿着一袭淡橘色对襟宽袖绸缎褙子的春九娘正坐在正堂之上。一边翻越着账册,一边轻轻的拨弄着头上的那只玉簪,说来也怪,随着春九娘的玉指轻拂,那支簪子的簪头的形状竟有宛如霓虹凤羽的合欢花,便为了艳丽夺目的蜀葵。
“禀夫人,门外有潞安郡主府来人求见!”此时一名仆人快步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张名刺。
“哦!倒是巧了……请他进来便是!”春九娘结果名刺也未细看,便随手放在了桌上。但转念一想,却连忙对站在身旁的侍女春梅说道:“你速去把那来人带到内堂与我相见。”
“是,夫人。”春梅是春九娘的心腹,平素最是机警不过。见春九娘神情严肃也不便多问,便连忙走的出去。
“唉!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白啊!我看这一番你倒是有的忙了!”春九娘将手边的账册略微整理了一下,兀自叹了一口气,便脚步匆匆的转身赶去了内堂。
陈府的内堂之中,两位潞安郡主府的来人早已被春梅带来,正坐在一旁奉茶。可头上却依旧戴着黑纱罩面的斗笠,显得格外的神秘。
“好啊!你个小丫头竟然在你春姨面前也玩起了这白龙鱼服的把戏……好了,这里也没有外人。还不快把斗笠摘了……”春九娘一进内堂,便笑着对其中一个身形娇小的说道。
“干娘,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明姝给干娘行礼……”但来人一听,连忙将头上的斗笠摘下,露出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之下娇羞可爱的俏脸,款款起身向春九娘纳了个万福。
那少女长得面若银盘,目若秋水,两道秀眉如纤美弯月眉不画而翠,悬胆丰鼻下朱唇点点,启齿之间,贝齿洁白如玉,笑靥如花。“你这丫头,现在是越长越俊俏。”春九娘一边赞道。一边拉着她道:“唉,这可使不得,你现在已经贵为郡主了,这礼春姨可受不起,来、来、来,快去坐着吧!”春九娘虽然自幼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大,但自其父靖王就藩以来,却也有好几年不曾相见了。看着眼前这个豆蔻芳华之年离京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及笄之年的大姑娘,春九娘心中自然更是喜欢,连忙拉着她重新坐下。
“这一位……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李嬷嬷吧?”春九娘转回头来,看了一眼坐在潞安郡主身边的另一位来人,虽然早已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却还是装作惊讶的问道。
“哈哈哈、春九娘正是好眼力啊!李淑芬给九娘见礼了……”那人听到春九娘的话竟然发出了一阵豪爽的大笑,虽然听得出是女子的声音。但语调豪迈、器宇轩昂,却也透露出几分英雄气概。来人站起身来,更是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对着春九娘抱拳行礼之后,这才扯去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天圆地方的大脸,若单就相貌而言,这个女子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但就长相而言不仅谈不上丑陋,更有几分姿色,但其脸上却没有半分女儿家娇弱,更兼身形魁梧,自然不免令人望而生畏。
“好、好、好,我与李嬷嬷也是多年不曾相见了。一会咱们姐妹倒该好好的饮上几杯……”春九娘点了点头算是还礼,对着一旁春梅使了个颜色。那贴身的丫鬟便知趣的转身出去,为两位贵客安排酒宴、住所之余,自然也是为了让春九娘可以单独与之好好叙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