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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鸽一在房中坐了三日,夜晚出去打水时,看见门口放着几束花。拾起来闻闻,香得很,有后院的气息,她把脸盆放在一边,先进了屋将花插起来。

    阿芙与荔枝躲在窗户下面欣慰地笑,她们的关系总归是有点进步了。

    她捧着花枝,心思游离。

    鸽一与母亲,鸽一与姑姑,如同这称呼的变换,不知道的人怎会知晓这疏离的一声姑姑里面,隐藏的本应是慈爱的母性;不知道的人又怎会知晓再疏离的称呼下掩盖不住的是真切的情。

    前者是掌管这个琴轩的乐师,后者是一名小小的乐女。深处一个貌似文字游戏的圈套,她和她,还有机会走出来吗?

    鸽一的母亲,名黄莺,嘹亮而又活泼的名字,却被她有意无意的遗弃。

    她的乐艺高超,周围人听得出来;她有冰冷多变,周围人看得出来。

    有时候她也暗自喟叹,自己的鸽一和她一样,从小便鲜少与人亲近。然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操控不得,又怎能给鸽一一个完整的人生。看到鸽一,无奈,歉疚,可又有愤怒,自己所有的不堪与努力都是因她而来。她承受着自己多变的情绪,有多辛苦?

    那个总是很强硬的女人,心里也有别人碰不得的伤。

    她是从小被许了人家的,做了童养媳,每天要干许又苦又累地做些活计。唯一放松点的就是夜晚时练几首曲子,她弹奏的,都是更小的时候爹爹教她的。

    十四岁正式成婚,地位依旧没有改变,只有夫君时常帮着她,她就傻乎乎地以为他会喜欢她。

    可是鸽一出生时,被抛弃在井边上。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嘴脸,就连夫君亦是。

    她颤抖着双手,将女儿搂起来:“饶是女儿身又如何?”

    家中无人认可,她偏要养着,不久后婆婆给她的夫婿纳了门妾室。

    刚来时,假意逢迎,新婚第二天为她奉茶,还带了小孩喜欢吃的糕点。她没多想,喂了一点给小女儿。

    还未到正午,鸽一就开始发烧,她发了疯地寻来郎君,慢慢才有所好转。回家质问那个妾室,夫君将那女子搂在怀里,婆婆又在旁边掺和,她便明白了。

    没有人站在她这边。

    她遂他们的愿,要了封休书离开。无所生计,她重新弹起了琵琶,一曲惊心。

    摸爬滚打,终是靠自己的力量出人头地。

    鸽一年幼时,当然会对生活不知所措。但渐渐的,她接受了看别人的脸色生活,鸽一从冷峻的面孔里读出了拒绝,便有了疏离。

    为什么三王爷问她时她没有说话,因为不说话就不会有牵扯,不牵扯就不会有抛弃。她不信这世间林林总总的关系,她也不信那些美丽抑或丑陋的面庞下有至善的心,她连自己都不信。

    三皇子的委屈,让她坚定;三皇子的抛弃,让她绝望。

    后来的鸽一不免时常想起自己与三王爷初会时的场景,那样的纯真,自己触碰到的也只有寥寥几次吧。

    纯真触碰不到,只能选择冷峻,像母亲那样。母亲与三王爷,一个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一个是悬在天边的梦想,二者交相辉映着,完成一个奇妙的隐喻。

    鸽一有时会想: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呢?母亲这么冷淡,那么父亲不是一个更为冷淡的人,就是一个极为活泼的人,两个极端,鸽一终究是无从知晓。她当然是不敢向母亲探寻父亲的为人的,她知道,自己从小就没有见过父亲,这便证明了一切。想起母亲冷若冰霜的面孔,她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无端招惹一下母亲,来提及她或许不愿怀念的时光。

    这是鸽一的推测,那于母亲呢?

    早年尚且年轻的黄莺,挤破头进到宫里,因为不甘示弱,却也不甘,骨子里的高傲,执着还有坚定是挡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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