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第五章丰碑4

    在哀哀的歌唱声中，灵体就抬上了锦溪大堤。

    上了大堤，灵体就要抬过溪去了。按惯例，这许多送灵的男女就该在此打住就可以回去了。郑主任便命抬灵柩汉子将灵柩抬进凉亭暂放，暂放一下稍事休息，以便让军管会的战士来接替。

    这一停放太必要了，也太符合乡亲们的心愿。别说像赵先生这样的好人，就是对一般死者，按照传统惯例也是要叩拜吊奠一番的，让他们作最后一次的告别。

    于是前面的灵柩在小凉亭一停放下来，后面送行队伍里的乡亲中很快就有人跑上来向灵柩跪拜。你上来跪拜我也上来跪拜，大家都想上来跪拜。人多场地小，前面的人跪着不起来，后面的人只好跪在前面的人的后面，更后面的人又只好跪在后面的人的后面了。

    “赵先生，你就这么走了呀？──你不能这么走呀，你这么一走还能回来吗？你是好人，我们想你，我们舍不得你走呀！”

    大家一边叩拜，一边就这样声声呼唤叨念。

    他们跪拜着叨念着，突然，不知哪一个乡亲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就失声哭泣起来。哭泣这个东西就像水面上的波浪，是很容易扩散传播开来的，你鼻子一酸失声哭起来，我鼻子一酸也失声哭起来，于是所有的人全哭了起来。一时间，这高高的大堤上下，这小小的凉亭四周，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全是跪拜的人群，全是失声痛哭的声音。太阳为之失色，云彩为之皱眉，山岳为之肃立，溪水为之呜咽。这千百乡亲们的哀嚎痛哭声连成一片，声震大地，又直冲云霄。

    面对着这么个惊天动地的悲壮场面，军管会工作队的所有同志都无不为之动容，为之感触良深。这可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用他自己的心血和生命换来的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回报呀！一个人的人生价值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更崇高的呢？郑墨芳同志望着看着这一切就禁不住老泪纵横唏嘘不止，那个赵真同志的爱人陈素贞，看着更早已哭得像泪人儿一般了。

    灵柩暂作停放之后，现在又要启程了，四个解放军战士替换了原来的四个村民，抬起棺材迈出小亭就要往堤下抬去。

    此时，跪在最前面的姜阿康老汉却拉起了一旁的儿子姜庚土，就突然抢上前来跪到了灵柩的前面，把灵柩拦住了。

    郑主任c张队长等军人一见就瞪起了眼睛，他们正想问这是为什么，阿康老汉就抬起头来，说：“郑校长张队长，让赵先生留下来不走行不？赵先生早先在这儿教书，为我们村人做了很多很多好事，现在又为了我们牺牲在这儿。──赵先生离不开我们这儿，我们也实在不能没有赵先生这位这么好的先生呀！郑校长张队长，把赵先生留下来吧，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老汉因为激动，话说得很有些结结巴巴，说完了，父子俩便一头跪倒在这几个领导的面前，叩头不止。

    郑墨芳没防到这对爸儿俩会是这样，脑子里一时还真有些转不过来。

    他说：“老哥，这怕不行。把赵真同志运回去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也是他爱人陈素贞同志的要求，既然已经这样决定了就不大好更改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呀，您老还是站起来别拦了, 你们让我们运回去。”

    姜阿康老汉却十分执拗，说：“赵先生年轻轻的为我们老百姓就这么说走就走了，他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呀，他就是天上的菩萨，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留在这儿可以永远随时随地保佑我们；我们有了他，心里就有了依靠c就踏实了。我们可以给他建庙，可是塑像。──郑校长张队长，还有赵先生他孩子妈，你们行行好行行好，你们就别让运回去了！”

    姜庚土也忙说：“ 可不是？把赵先生留下来，这不光是我们一家，这也是合村人的心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