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卷

    第76节  第十四章鸬鸶3

    那天早晨天一亮，姜庚土和隔壁房间里的王冬菊先后都忙忙地起来了。起来后都各自忙这干那的，虽然与平日似乎没什么不一样，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很少说话，其气氛就有点不同往常了。

    姜阿康老汉因为腿伤不能挪动，更不能下床，只好眨巴着眼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昨晚上，他虽说想来想去折腾得几乎一夜无眠，可这会儿一早醒来，心里仍然是一团乱麻，全无睡意。

    媳妇冬菊进来了，她替她爸端来了洗脸水。

    一夜未见，老汉瞅着她，只觉得她眼眶好像又黑了一圈，那苍白的脸色也更见苍白了，老汉心里又一阵紧缩，一阵酸楚。

    “爸，这腿今天觉着怎么样，好些了吗？”王冬菊一如往常问候着，勉强笑了笑，眼睛却一直不敢正视他。她绞了毛巾要给他洗手抹脸。

    “我自己来吧。”老汉拿过毛巾来自己擦抹，双手颠颠的，抹得很不利索。他点点头说：“好些了，已经不怎么痛了。”

    “那就好那就好。”王冬菊听了就忙不迭地点头。

    洗罢脸，她拿上毛巾端起脸盆就低着头出去了。

    老汉望着她出去的背影直摇头叹气。

    一会儿王冬菊又端来了饭莱。她说：“爸，你不方便。要不，就让我来喂你吧。”

    “不用不用，我伤的又不是双手，我自己能吃。” 老汉摇着头不让。不知怎的，老汉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

    王冬菊努力不去看他。老爸既然不想让喂，她就搬了个小台凳放在他的床前，把饭莱搁上，让爸自个儿慢慢地吃。

    老汉吃着饭，不时抬起眼来看看她，嘴唇颠颠的，心里一时就又是一阵阵的慌张。这样的事，是怒骂是怨责还是宽慰都不知该从哪儿开口才好。

    可是，他又不得不说呀。

    几经犹豫，老汉清咳一声终于还是开了口，说：“冬菊，爸问你一件事，就是就是呃呃一一一一哟，你坐，你坐下来，你怎么不坐下来？”

    “一一一一啊真的哩，爸，我有事。小花花该让她起来了，你听她在嚷着要起床了呢。我先过去，爸你慢慢用”

    王冬菊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事，一时慌得不行，没待老汉再说下去就忙忙的低头走了。

    老汉敲着自己的脑袋，心里矛盾极了，也懊恼极了。

    老汉胡乱地扒了一会儿饭，儿子庚土就进来了。他在后房灶间已经吃完了饭准备干活去。他说：“爸，我上山去了。你好好躺着，晚上我一定会回家来的。”

    “你去吧，千万别耽误了东家的活。我没事的。” 姜阿康点着头抬眼看看儿子，儿子也正看着他。父子俩心照不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都只叹了口气。

    姜庚土收拾了老汉吃剩的饭菜转回去，老汉想了想忽然就招手把他叫了回来。

    老汉握起双手作话筒极机密似的向儿子悄悄耳语，说：“要不，你出门去顺便给柳二婶捎个话，叫她好歹到这儿来一趟。我等着，呀？”

    姜庚土点头应了一声，这才告辞离去了。

    他从屋子里拿了干活的家伙又从院子里推起羊角车出门去了。

    老汉躺在床上，一边留意着屋子里媳妇冬菊的动静，一边又不安地反复思索起来。

    王冬菊在后房给花花哄着喂饭，喂罢饭就收拾餐桌洗刷碗盏，又打扫屋子。

    她干完了这些，才沏了一罐子茶水端到前房来。

    “爸，该吃药了。”

    “药我已经自己吃过了。──冬菊，你要下溪洗衣服去你就去。我没事的，花花就放在我这儿好了。”

    “爸，衣服昨天都已洗了，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