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卷

    第32节  第七章c接风2

    老族长姜传道年事已高，酒量有限，他干了这几杯早已是面红耳赤醉眼蒙眬了。[guan ]他声称自己是再也喝不得了，真要他喝，他也只能是一小口一小口缓缓地呷。

    他呷了一口就向姜世义发问，说：“贤侄孙，你可说已经是上海这样大码头上的人了，必然见多识广，你觉得我们锦口姜村这个地方怎么样？”

    “族长公公，这还用说吗，我们这个姜村当然好喽，好极了。山青水秀地灵人杰，物产丰盛又民风敦朴，踏遍天下三关六码头，哪有我们这儿这么好的地方呀！我这次回乡，又是火车又是汽车一路行来，一进入我们家乡锦口地面，这一山一水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秀气，连瞌睡也不打了，只是一个劲地睁着眼睛往两边看，怎么看也看不赢。”姜世义说着又捅捅旁边的孙婕之。“我的这位同学是第一次来，她的感觉比我更客观更强烈。一一一一孙婕之，你说是不是呀？”

    听了问，孙婕之就又故意操着上海口音说：“好来西，当然好来西。有木佬佬的山c木佬佬的桃树c木佬佬的竹林子，这些东西在上海就是公园里也看勿到的格”

    对于在这儿已经生活了快一个世纪的传道老人来说，现在最关注也是最爱听的话是对自己家乡的赞颂。老族长侧着耳朵听得很仔细，听完了就捋着长长的胡子张着没牙的嘴巴呵呵大笑了，他说：“就这话就这话。说得对，太对了！我活了九十多岁了，但凡有来这儿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这样说的。全说是好地方好地方呀！我们姜村可真是块风水宝地呢，就像贤侄孙说的，山青水秀地灵人杰，这儿不独风景好，还出人物，出各种各样的大人物。”

    孙婕之说：“好当然是好，就是这里的人日子好像也是过得蛮苦的。村里除了几家比较像样一点的院子外，也有好些是小泥屋茅草房，又都歪歪斜斜的；出来见到的人很多也是破破烂烂躐躐踏踏的。我还见到一些小孩子，这么冷的天，上身是破褂子，下面呢，竟是光屁股，奇怪，也不见他冻得怎么样。”

    老族长眨巴着眼也很注意她说的这话，听了忙说：“嘿，你这位上海小姐很少到乡下来吧，乡下怎么能与你们上海比呢。──小姐，大凡乡下都是这个样子的。要说苦，你们上海人不也有许多干苦力c要饭的不是？这里还算是满不错的呢，从这儿再往山里去，比这儿更苦更糟的地方还多着呢。”

    姜世义说：“族长公公说的也是。我们中国大多数人家都是穷的苦的，据说北方比我们南方还要凄惨，我们南方，尤其是我们江浙这一带能这样平平安安过日子已经算是很可以的了。”

    徐振山说：“其实，那还不是小日本害的。八年抗战打来打去，什么也给搅和打乱了，老百姓还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现在小日本虽然赶走了，可留下来的这副烂摊子千疮百孔百业凋敝，要再重新建设起来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呀！”

    方威说：“可不是？鬼子是让我们赶走了，可是天下其实还不得太平，在北方许多地方共产党又起来大肆作乩了，打得可凶可猛呢。我们几百万国军据说还打不过他们，节节败退，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尽管如此，共产党要打到我们南方来那可是痴心妄想。我们有美国大老板这个靠山，要什么有什么，我们有千里长江天险固若金汤，这一点我倒比较乐观，也一点不担心。”

    老族长一听忙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呀。我活了九十多岁了，吃够了兵荒马乱打仗的苦头。现在我一听说打仗心头就怦怦的跳，就浑身发怵。古人说得好：宁作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我们这里不能再打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不能再打了！”

    传道老人颠悠着发沙的喉头说得很激动。他想着他自家，还有村里的许多人家，这一直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