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报仇,有怨报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杜云眼里发亮,捏住大兔子棉花球似的尾巴揉揉摸了几把。
图柏的头又疼又晕,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那身柔顺的皮毛已经乱糟糟成一捧稻草了,他躺着追思了会儿自己说到了哪里,圆圆的兔子眼蒙着一层水雾,“你还是不信是吗?”
杜云和孙晓蹲在床下,两人撑着下巴瞅着床上的兔子,“信信信。”
图柏向后倒去,四爪朝天,露出纷纷白白软绵绵的肚腹,喃喃道,“那你怎么没让我给你变金子变银子,变个美人来玩玩?”
杜云几年前第一次得知他还有这一出毛病后,确实是这么问的,哪曾想,图柏病发一回,其他事倒是忘得精光,唯有这句话却不知怎么印在了脑子里,每回都要拿出来吊打一遍杜云,提示他当初自己有多愚蠢。
杜云努力好脾气回道,“那你给我变金山银山和美人来玩。”
得到这句话,床上的兔子笑了,一爪子拍他脸上,在上面印了个小小梅花似的酒水印子,“傻蛋,话本看多了吧,都给你说是假的假的”
杜云,“”
想把他卤成麻辣兔头,是真心实意的啊。
床上的兔子怕冷似的打了个颤,孙晓趁机将他塞回了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只将一双窄长粉白的长耳朵和一双黑漆漆的兔眼露在外面。
图柏用小爪子扣住孙晓的手,半醒不醒的哼哼,“我还是个杀手,杀手能挣很多的钱你别告诉老杜,他抓我,他是个好官”
听见他好不容易夸自己一句,杜云赶紧笑,图柏迷迷糊糊补上了下一句,“可惜六亲不认,四体不勤,杜云云快胖成猪了。”
杜云趴在他那小兔牙旁边就听见这么一句话,气的马上就要撩袖子揍兔,被孙晓好劝歹劝才哄住了。
图柏不知是醉了说些醉话,还是想借说话来分散脑中锥刺般的抽疼,断断续续和两人说着过去他每回病发都会说的话,说他是兔妖,是杀手,说他每回只能将重要的人和事记到他那贴身携带的‘莫忘书’上,提醒自己决不能忘得人。
最后他缩成一团躲在被窝下,将长耳朵折下来抱进怀里,感觉浓重的困意席上眼帘,他清楚的明白等自己一觉醒来,除了这个病想让他记得的事之外,所有的人他都会重新忘记。
病发不是最痛苦的,痛苦的是要将重要的人忘记,然后强迫自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面对着一个本该熟稔的陌生人。
就在杜云和孙晓以为他快睡着时,图柏忽然睁开眼,眼底干净明亮,他怔怔的说,“对不起。”
杜云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将两扇兔耳朵柔顺铺在枕头上,“没人怪你。”
图柏闭上眼,在彻底昏迷前漆黑的画面里浮出了一个人的身姿,修长的手腕上缠着殷红的佛珠,青裟曳地,温声细语——如果好友能重新认识,喜欢的人那种感觉还能找回来吗。
夜深露中,客栈大堂里一盏昏暗的油灯无风跳跃着,熏黄的灯影将灯下的人照的浓墨重彩,千梵低眉敛目静静坐着,口中默默诵着《清心诀》,一念便是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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