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深秋,而以康熙为首的一行贵胄仍然耽搁在此。原先是一个皇子小十八,如今又多了一个名噪一时的八福晋。不知现如今的京城里民间又是传得如何沸沸扬扬。
不愿皇阿玛担心,勉强留下了他三番几次送来的几个随侍宫人在殿外候命,因为葛特的存在,不敢让他们有丝毫近前,依然都是安茜料理我的起居,只是外间的活计渐渐轻松了不少。听安茜说,个个都是宫里最得力机灵的,可见皇阿玛的用心。
于是,我又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这于我而言并不陌生。
先前的青霉素过敏,乃至后来我的失算败阵,我早已习惯了清心寡欲,甚至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我不以为耻,反而庆幸这样的日子来得还不算太晚。
个把时日下来,和葛特安茜三人的独居,我开始有了不分今朝,不明亲疏的错觉。恍惚间,我以为自己仍然置身东厢,拂面而过的依然是京城中那独有的干涩又夹杂着淡淡青草气息的秋风。
“格格,别站在风口上,快进屋吧。这围场的夜风可是最凶的。”
我任凭安茜拉扯自己进了里间,直到坐卧在床前,葛特都寸步不离。
“外面还是没有消息么?”
葛特摇了摇头,面无表情。
“一切如常。”
“也好”我喃喃自语,“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已经是好消息了。”
“福晋恕奴才无状,奴才真不明白您的担忧所为何事?
按说这个时候,您应该安心养病才是,万岁爷恩典,又嘱秦太医日日来瞧,足见福晋在圣上心中非比寻常的尊贵。虽说奴才未见十八阿哥的病状,但瞅着金殿那边这么大半个月的人心惶惶,可见其凶恶非常。您当初怎么能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螳臂当车呢?如今怎么还有心思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哦?你知道我担心什么?”
葛特一急,没了往日的分寸,仰首与我双目对视。
“这奴才如何不知?!福晋当然是在担心小阿哥的安危还有万岁爷的境况了。可您别忘了,您如今也正身染恶疾呀!”
我被他说得一蒙,随即笑了。
“是啊!你这么说倒也不错”
颔首兀自寻思着,我也不愿再多言语。倒是身旁一直沉默的安茜悠悠地开了口。
“格格咱们如今能做的除了为小阿哥诚心祈福别无他法”
心念倏地一动,不觉抬头不加掩饰地向安茜投去赞叹的目光,随即心中大恸。
我的安茜终究是不一样了,是磨难让她成长,也是灾祸让她智机,更是苦痛让她变得敏感如斯。
拉近她,我含笑问。
“安茜,你就不担心我?”
立在一旁的葛特听我们二人之间一来一回,愈加不明就里。他当然不会明白,大概这世上除了我和安茜之外,任是谁也以为安茜的话不过是示意我们二人是绑在了“痄腮”这一根绳子上,殊不知,这话里还有另外一番暗含。
因为,在这里,在这个围场之中曾经亲眼目睹痄腮症的全部病发症状的只有我和安茜二人。也是痄腮,让依兰那么小的孩子就再没有重见光明的机会。
闻言,安茜不温不火地笑了,笑得依旧温婉,却少了往日明媚的春色。
我登时明白了安茜的意思。
一声无言地生死相随,却只是心照不宣。
若是以往也许我会为此好生把她一阵呵斥,可是如今我竟也开始习惯接受了她面对生死的决绝。
“如何能够不担心呢?格格说的是傻话了。”
正在我兀自思量的当儿,安茜麻利地拾掇着手里的汤匙盥盅,声音沉闷却坚定。
我浅浅地笑了,不忘让傻愣愣站在一隅的葛特